尹文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冲了过去!
“小乙!怎么回事?!春姑娘呢?!”尹文一把抓住小乙的肩膀,声音因恐惧和焦急而变形。
“火……火是从后院柴房烧起来的!突然就着了!好大的火!”小乙惊魂未定,语无伦次,“我们……我们几个在堂里,被烟呛醒……是……是那个姐姐!是那个受伤的姐姐!她……她突然醒了!她力气好大!她冲进来,把我们……一个一个拖出来的!她自己……她自己的伤……”
“她人呢?!”尹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钟离春醒了?!还救了人?!可她重伤在身,还中了剧毒!
小乙指向后院方向,哭喊道:“她……她把我们拖到这里,说……说里面还有人……她又冲进去了!去救白……白师父……”少年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然后……然后火就……就塌了……”
轰——!
仿佛印证小乙的话,医馆主体结构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轰然坍塌!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火星西溅!
“春丫头——!”尹文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冲进去了?!为了救一具尸体?!她疯了吗?!
巨大的悲痛和愤怒瞬间吞噬了他!他不再犹豫,抓起地上一个水桶,将自己从头浇到脚!然后,他就要不顾一切地冲向那吞噬一切的火海!
“尹先生!不要啊!”小乙死死抱住他的腿。
“放手!”尹文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再次撕裂夜空!紧接着,是几声沉闷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尹文和小乙猛地循声望去!只见在医馆侧后方、一座尚未完全被火势波及的矮房屋顶上,几道鬼魅般的黑影正在激斗!
其中一道身影,清瘦、踉跄,左臂无力地垂着,手中却挥舞着一把短剑,剑光在火光映照下如同匹练!正是钟离春!她竟然在屋顶上!
而围攻她的,赫然是三个穿着黑色劲装、手持利刃的蒙面人!他们的动作迅猛狠辣,招招致命!与之前在校场射杀兵卒救尹文的黑衣人装扮如出一辙!但此刻,他们的目标显然是钟离春!
“是她!是那些黑衣人!”小乙惊恐地尖叫!
尹文瞬间明白了!火!是这些黑衣人放的!他们趁乱潜入,目标就是钟离春!放火是为了制造混乱,逼她现身!而钟离春在救人之时,被他们堵在了屋顶!
钟离春显然己是强弩之末!剧毒未清,重伤未愈,又强行救人,再遭遇围攻!她的动作失去了往日的凌厉,步伐虚浮,每一次格挡都显得异常吃力,左肩的伤口在剧烈动作下不断渗出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她完全是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和求生的本能硬撑!
“找死!”一个黑衣人瞅准钟离春左臂无法用力的破绽,手中利刃毒蛇般刺向她毫无防备的肋下!
钟离春奋力扭身,短剑回格!
“铛!”金铁交鸣!她身体巨震,脚下不稳,向后踉跄退去,眼看就要从屋顶边缘跌落!
“春姑娘!”尹文肝胆俱裂!他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甩开小乙,反手从背后扯下那张巨大的硬弓!箭囊里,只剩下最后两支羽箭!
他不懂高深箭术!不懂瞄准要害!他只知道,他要用这张弓,救下她!
弓弦瞬间被拉至满月!尹文的手臂肌肉贲张,箭伤崩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他死死盯住那个正欲对钟离春补刀的黑衣人!用尽全身力气,松开了弓弦!
“嘣——!”
弓弦震响!黑色的箭矢如同愤怒的雷霆,离弦而出!
这一箭,毫无技巧可言!只有倾注了所有恐惧、愤怒和守护意志的蛮力!
噗嗤!
箭矢没有射中要害,却狠狠钉入了那个黑衣人的大腿!巨大的冲击力带着黑衣人惨叫着从屋顶滚落!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另外两个黑衣人动作一滞!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咻!咻!”两道弩箭如同毒蛇吐信,从尹文侧后方的另一处屋顶阴影中射出!精准无比地射向剩下的两名黑衣人!
两名黑衣人反应极快,挥刀格挡!
“铛!铛!”弩箭被磕飞!
但袭击者的目的己经达到!一个同样穿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的身影如同大鹏般从阴影中掠出,目标首指屋顶上摇摇欲坠的钟离春!正是之前在校场射杀兵卒、救下尹文的那个神秘黑衣人!
“带走她!”一个冰冷、短促、带着不容置疑命令的声音从神秘黑衣人口中发出,显然是说给尹文听的!他动作快如鬼魅,瞬间冲到钟离春身边,一把揽住她几乎脱力的身体!
“休想!”另外两名黑衣人见状,怒吼着扑了上来!
屋顶上,瞬间爆发了更加激烈的混战!神秘黑衣人一手揽着钟离春,一手挥舞短刀,独战两名强敌!刀光剑影在火光中交织,险象环生!
钟离春被黑衣人揽在怀中,意识似乎有些模糊,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却死死盯着下方街道上、正弯弓搭箭、准备射出最后一支箭的尹文!她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无声地说着什么。
尹文看懂了!她的眼神在说:“走!快走!”
而神秘黑衣人在格挡的间隙,也再次朝着尹文的方向厉喝:“带药走!救人!这里交给我!城东土地庙!”
城东土地庙?这是……汇合地点?神秘人是在帮他们?还是另有所图?
尹文的大脑一片混乱!他看着屋顶上在刀光剑影中苦苦支撑、随时可能丧命的钟离春,心如刀绞!他想冲上去!想帮她!可他箭伤在身,只剩最后一支箭,冲上去也只是送死!
“走啊——!”钟离春似乎用尽了最后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
同时,神秘黑衣人猛地掷出一把石灰粉(或是别的什么粉末),暂时逼退了围攻的敌人,抱着钟离春,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燃烧医馆后方的黑暗之中!
“追!”两名黑衣人怒吼着,紧追而去!
屋顶上,只剩下燃烧的残骸和飘散的烟尘。
尹文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最后那支冰冷的箭矢,弓弦还在微微震颤。他看着钟离春消失的方向,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寒意席卷全身。他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她陷入险境,自己却无能为力!
“尹先生!尹先生!他们……他们把那个姐姐带走了!我们怎么办?”小乙带着哭腔,惊恐地摇晃着尹文的胳膊。
小乙的哭喊和身边几个病人痛苦的呻吟将尹文从巨大的痛苦中拉回现实。他猛地低头,看向怀中紧紧抱着的、沾满了灰尘和汗水的马齿苋和蒲公英。
救人的草药还在!
医馆的火还在烧,但核心区域己经坍塌,火势开始减弱。
而城东土地庙……是唯一的线索!
“护好医道……护好彼此……” 孙膑的嘱托和白大夫临终的惊天秘密,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在心头。钟离春被神秘人带走,生死未卜,身负惊天之秘。而他,必须用手中这最后的草药,履行医者的职责,救下眼前这些无辜的生命!
巨大的撕裂感几乎让尹文崩溃!但他知道,此刻没有时间犹豫!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如同磐石般的决绝!
“小乙!”尹文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带上他们!跟我走!去城东土地庙!”
他不再看那燃烧的废墟和钟离春消失的方向。他弯腰,背起一个气息最微弱的病人,将草药塞给小乙,目光扫过这片被烈火和死亡笼罩的街巷。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