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在一种严肃的氛围中结束。送走合作方代表,项目团队也各自散。
会议室只剩下谢砚舟和顾晚星。
谢砚舟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手指在桌面敲击着,目光落在顾晚星身上:
“顾助理刚才,很威风啊。”
顾晚星正在整理笔记,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他:
“谢老师教得好。对付苍蝇,要快准狠。”
谢砚舟被她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逗乐了:
“嗯,孺子可教。下次记得用镇纸,省力。”
“……”顾晚星决定不接这个茬,合上笔记本,“没别的事,我先回办公室了。”
“急什么。”谢砚舟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
“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顾晚星疑惑。
“拍苍蝇,当然要拍干净。”谢砚舟语气平淡,眼神却冷了下来,
“王海只是个马前卒。他背后的人,还有那些等着看笑话的‘苍蝇窝’,得一起端了。”他迈步走向门口,
“跟上。”
顾晚星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他要做什么。斩草除根!她不再多问,拿起自己的东西快步跟上。
………
车子驶离谢氏总部。
车厢内一片安静。
顾晚星偷偷用余光瞥向驾驶座的谢砚舟。他单手扶着方向盘,侧脸线条冷硬,专注地看着前方。
“看什么?”谢砚舟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头也没回。
顾晚星被抓包,心头一跳,慌忙收回视线:“没…看风景。”
谢砚舟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泛红的耳垂,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没再追问。
沉默再次蔓延。
顾晚星觉得有点不自在,试图找话题打破沉默。
“那个…王海背后是谁?顾家那些元老?”
“不止。”谢砚舟言简意赅,
“还有几个被新能源项目动了蛋糕的老顽固,趁机煽风点火罢了。一群乌合之众。”
“哦…”顾晚星应了一声,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道,
“早上…在餐厅,谢谢你。”
“谢什么?”谢砚舟挑眉,明知故问。
“谢谢你…跟你父亲说,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谢砚舟沉默了几秒,声音听不出情绪:
“用不着谢。我说过,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是…”顾晚星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底的顾虑,“这样…会不会真的影响到项目?我是说…那些流言蜚语…”
“影响?”谢砚舟嗤笑一声,语气陡然转冷。
“顾晚星,你是不是太小看谢氏了?也太小看我了?几个跳梁小丑的闲言碎语,就能动摇谢氏根基?就能影响我看好的项目?”
他侧过头,目光锐利地扫了她一眼。
“你以为我早上在餐厅是跟你开玩笑?天塌下来有我顶着,这话是白说的?”
顾晚星连忙摇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只是什么?”谢砚舟打断她,语气咄咄逼人,
“还是说,你心里其实也觉得自己是个‘麻烦’,怕连累我?”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顾晚星内心深处的不安。她脸色微微发白。
餐厅里谢正宏那句“风口浪尖,别再给苍蝇递话柄”和随之而来的愧疚感,再次涌上心头。
她咬了咬下唇,没有立刻回答。
她的沉默,在谢砚舟眼里等同于默认。
一股莫名的烦躁瞬间攫住了他!方向盘被他握得更紧。
“顾晚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
“把头抬起来!”
顾晚星被他吼得身体一颤,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他。
谢砚舟猛地将车靠边停下,动作有些粗暴。
“你给我听清楚!”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凶巴巴的说道:
“你不是麻烦!从来都不是!”
“顾家那摊烂事不是你选的!你母亲的事也不是你的错!你从烂泥里爬出来,靠的是你自己的脑子!你自己的骨头!你站在今天这个位置,是因为你配得上!因为你顾晚星有这个价值!懂吗?!”
他越说越激动,胸膛微微起伏,眼神里的怒火之下,翻涌着一种偏执:
“那些想把你拖回泥潭、想看你笑话的垃圾,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让你觉得自己是麻烦?!也配让你畏首畏尾?!”
他猛地伸手,捏住顾晚星的下巴:
“再让我听到你说自己是麻烦,或者因为怕‘连累’我而缩手缩脚…”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我就把你锁在格斗馆里,打到你想通为止!”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两人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顾晚星被他捏着下巴,被迫仰视着他的脸。
不是嫌弃,不是忍耐。
是愤怒!是维护!是近乎蛮横的肯定!
那句“你不是麻烦!从来都不是!”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心中那座名为“自我否定”的牢笼!
一股巨大的委屈、释然和被理解的酸涩感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用力眨了眨眼,想把眼泪憋回去,却失败了。
泪珠滑落,滴在谢砚舟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上。
那灼热的触感让谢砚舟猛地一震!仿佛被烫到一般,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瞬间松开!
眼中慌乱。
他看着顾晚星泛红的眼眶和脸上滑落的泪痕,眉头紧紧蹙起,像是犯了什么大错。
“你…”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带着点懊恼,“哭什么?我弄疼你了?”
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擦她的眼泪,手抬到一半,却又停在了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顾晚星看着他这副又凶又无措的样子,心头那股酸涩瞬间被一种笑的冲动冲淡了。
她用手背胡乱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声音还带着哭腔:
“没有!不疼!”她瞪着他,眼神亮得惊人。
“谢砚舟,你才要听清楚!”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说道:
“我不是麻烦!我知道!我配得上!我也不会再缩手缩脚!那些垃圾,他们不配!”
她把他刚才吼她的话,几乎原封不动地吼了回去!
谢砚舟被她吼得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刚哭过、眼睛红得像兔子、却梗着脖子宣告的女孩。
他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
他重新靠回驾驶座,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懒散,甚至带着点调侃:
“行,记住你今天的话。再犯浑,格斗馆伺候。”
“哼!”顾晚星别开脸,看向窗外,嘴角却悄悄地、一点一点地向上弯起。
谢砚舟重新发动车子。他目视前方,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心情似乎不错。
“喂,”顾晚星看着窗外,忽然小声开口,带着点别扭,
“刚才…谢谢你。”
“谢什么?”谢砚舟明知故问。
“谢你…没真把我锁进格斗馆。”
顾晚星故意说道,语气带着点小小的得意。
谢砚舟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看到她微微扬起的嘴角和泛红的耳根,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声音低沉温和:
“嗯。下次不一定。”
顾晚星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头的阴霾早己被阳光驱散,只留下一片暖意。
光,透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