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信托…这种机构,要怎么查?”她抬起头,看向谢砚舟的身影。他正低头看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峻。
谢砚舟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住,回头看向她,目光深邃:“常规路子行不通。钱进去,就像水滴入海,难找。”
顾晚星的心沉了沉:“那…没办法了?”
“办法有。需要个支点。一个能撬开保密壳的缝。”他的目光落回桌面上的画,“比如,它。”
顾晚星顺着他的目光:“这幅画?”
“画本身不能。”谢砚舟走到书桌前,他俯身,修长的手指隔空点着画作右下角母亲清秀的签名和那个小小的日期,
“但这里面的信息,能。”
他拿起摊开的画册,仔细翻看《裂隙中的星芒》前后的几页。每一幅都是深邃抽象的星空,笔触狂放。
“日期是你出生前一年。”他低沉的声音在安静中响起:
“这时期,你妈妈的画风突变,从写实变成这样…很特别。”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画面上的星云色彩,“关键在这些颜料。”
“颜料?”顾晚星不解。
“嗯。”谢砚舟指着画中那些幽蓝、还有闪烁着星芒的银粉.
“这种高纯度的银粉,这种特定色调的矿物蓝和紫…十五六年前,在国内很少见。尤其对于一个…嗯,不怎么被允许出门的画家来说。”
顾晚星心头一紧,明白了他的暗示。外公的掌控下,妈妈获取特殊颜料一定非常困难。
“所以?”她追问,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所以,”谢砚舟首起身,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这些颜料很可能有特殊来源。可能是某个特定的进口商,甚至是…某个人帮她弄到的。只要能找到当年提供这些颜料的人或地方,就可能顺藤摸瓜,找到更多关于你妈妈创作的信息,甚至…找到那幅《银河中的孤独》流出的线索。”
这个思路清晰而首接!顾晚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颜料!我怎么没想到!”她急切地看向画册,“那…我们怎么找?查当年的进口记录?还是…”
“范围太大。”谢砚舟打断她,“枫城当年的艺术材料市场,记录不全。查起来是大海捞针。”他拿起手机,快速调出一个界面,递到顾晚星面前,“看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个老式画廊的简介页面,名字叫“拾遗斋”,看起来有些年头,风格怀旧。店主是一位姓陈的老先生。
“陈伯?”顾晚星念着店主名字,“他…能帮上忙?”
“陈伯在枫城艺术圈混了大半辈子,是活字典。”谢砚舟语气肯定,“尤其对老一辈艺术家和那些冷门、稀奇古怪的材料门儿清。他当年开画廊,也兼卖一些进口的高端画材。很多老派画家都是他的主顾。”他收起手机,
“明天去找他。带上这幅画。”他指了指《裂隙中的星芒》。
顾晚星用力点头:“好!明天就去!”
翌日 · 拾遗斋
“拾遗斋”藏在枫城老城区一条僻静的梧桐小巷里。推开木门……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穿着唐装的老先生,正伏在柜台后,修补一幅旧画的画框。听到门响,他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
“小谢?”陈伯看到谢砚舟,有些意外,“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老古董店了?”他的目光随即落在谢砚舟身边的顾晚星身上。
“这位姑娘是?”
“陈伯。”谢砚舟难得地露出一点晚辈的恭敬,“带个朋友过来,想请您老帮忙看样东西。”他侧身示意顾晚星
顾晚星连忙上前一步,小心地将夹在画夹里的《裂隙中的星芒》取出来,平铺在柜台上:“陈老先生您好,我叫顾晚星。麻烦您帮忙看看这幅画用的颜料。”
“颜料?”陈伯来了兴趣,凑近柜台,拿起放大镜,仔细地端详起画作来。
“啧啧…这银粉…纯度极高啊!不是普通市面上的货色。”陈伯喃喃自语,
“这蓝…靛蓝矿石打底,加了深海蓝贝粉调出的独特冷光…还有这紫,是稀有的紫晶矿粉,混合了…嗯…一点茜草红?天才的调色!”他抬起头,老花镜后的眼睛闪着光,
“这画…灵气十足!风格独特!小顾姑娘,这是你的作品?”
“不,不是。”顾晚星连忙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这是我妈妈…苏清婉的画。”
“苏清婉?”陈伯脸上的神情惋惜“原来是清婉丫头的画…难怪!难怪啊!”他放下放大镜,长长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顾晚星,
“你是清婉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像,真像你妈妈年轻时候的模样。”
“陈伯…您认识我妈妈?”顾晚星的心跳加速。
“认识,当然认识。”陈伯回忆着,“清婉丫头…有才华,灵气逼人!就是…唉。”他没说下去,只是惋惜地摇摇头,“她那时候,常偷偷溜到我这里来。不是买画材,就是躲清静,看看书,有时也画几笔速写。”
“那…您店里卖过这些颜料给她吗?”顾晚星急切地指着画上的特殊色彩,“这些银粉,蓝贝粉,紫晶矿粉?”
陈伯仔细看了看画,又摇摇头:“我这里当年虽然也有些好东西,但这种纯度和特殊调制的…没有。我记得清婉丫头跟我提过一次,说她用的是一种特别定制的颜料,是一个…一个朋友帮她从国外带回来的。”
“朋友?”顾晚星和谢砚舟同时出声。
“对,朋友。”陈伯努力回忆着,“好像是个…搞艺术的留学生?还是收藏家?时间太久了,记不清具体身份了。只记得清婉丫头说起那个朋友时,眼睛里有光,说那人懂她的画,欣赏她的才华。那些颜料,就是那人专门为她找的。”
一个懂她、欣赏她才华的朋友!还专门为她从国外带颜料!顾晚星激动起来:“陈伯,您还记得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吗?或者…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陈伯皱着眉头,努力在记忆的长河中搜寻:“名字…真的记不清了。好像姓…林?还是秦?唉,老糊涂了…至于长相…”他眯着眼,回忆道,“只记得是个很斯文的年轻人,戴着眼镜,说话轻声细语的,很有礼貌,一看就是读书人。哦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他好像对法国印象派的东西特别痴迷,跟清婉丫头聊过很多次雷诺阿和莫奈的光影运用…”
法国印象派!顾晚星的心猛地一跳!秦之远!他留学法国,主修艺术史!而且他昨晚也提到了法国!
她下意识地看向谢砚舟。谢砚舟的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起来,显然和她想到了同一个人。
“陈伯,谢谢您!这信息太重要了!”顾晚星由衷地感谢道。
“能帮上清婉丫头后人的忙,我这把老骨头也高兴。”陈伯慈祥地笑了笑,又叹了口气,“只可惜…好人总是不长命。清婉丫头她…唉。小顾姑娘,好好收着你妈妈的画,那是她的心血啊。”
离开“拾遗斋”
顾晚星抱着画夹,心绪翻腾。
“秦之远。”谢砚舟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斯文,戴眼镜,留学法国,痴迷印象派…全都对上了。昨晚他主动提起你妈妈,绝不是偶然。”
“所以…那个匿名买家,很可能就是他?”顾晚星看向谢砚舟,“那幅《银河中的孤独》,就在他手里?”
“可能性极大。”谢砚舟目光深沉,“他昨晚的举动,更像是一种…试探和铺垫。他想看看你对母亲的态度,也想知道这幅画在你心中的分量。”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顾晚星停下脚步,看着他,“首接去找他问清楚?”
谢砚舟也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急什么?画在他手里,跑不了。现在,优势在我们这边了。”
他微微俯身,靠近顾晚星,声音低沉:
“让他…主动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