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沐云番外
阿芜死了。
我也死了。
我比阿芜先死一些，在送阿芜离开的第二日，我便死在了战场上面。
那柄长枪朝我扎来的时候，我没有动，硬生生地被长枪戳穿了胸膛。
那一刻，我想，阿芜失去孩子那天是不是也这么疼。
不，应当是比我疼很多的。
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面端，我站在院子里，却毫无办法。
大夫说她的身子太差，他们只能尽量保住了阿芜的命。
但她以后，再也怀不了孩子了。
她醒来后，我骗她：“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阿芜当时是什么反应呢？
她面无表情，告诉我：“我们不会有以后的。”
是的，我们不会有以后的。
在我设计陷害她和李风慕作弊时，在义母自裁去世时，我和她就已经没有以后了。
其实我是爱她的，很爱很爱，但是我却不敢承认。
母亲总是告诉我，要不是因为义母，她早就成了李夫人，又怎么会在一个死人身上蹉跎半生。
她说的死人是我爹。
那个时候我很想问她，是不是后悔生下我了。
可是我没有问，也不敢问。
其实我真的没想害死义母和李风慕，我原以为义母作为长宁长公主，再怎样也护得住自己的孩子。
我只想着，义母有了错处，那义父就能找个借口纳我母亲为妾了。
只是后来，事情失去了控制。
阿芜去了漠北，我日日活在悔恨当中，可我不敢去见她，我害怕看见她失望的眼神。
后来我还是见到了她，她挺着个大肚子，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我生气极了。
她怎么能、怎么敢怀上除我以外的人的孩子呢？
所以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折辱，我想，应当给她一个教训。
可我还是没忍住，看着她被人扇了一巴掌，我的心都要碎了。
再后来我知道孩子是我的后，我高兴极了。
可下一刻，阿芜就失去了孩子。
我也彻底地失去阿芜。
我死后的灵魂并没有消散，反而飘飘荡荡地回了京城。
我看着朝堂之上，阿芜看着义父三人的眼神。
愤恨、羡慕、难过。
阿芜很伤心吧，有一个这样的父亲。
那些臣子逼迫阿芜放过三人，阿芜被气的吐血而亡。
皇上大怒，下令将三人流放漠北，又将李阁老降了职。
我随着母亲来到了漠北。
陈良才已经被我处死了，可罪奴营的环境会滋生无数个陈良才。
义父被人打断四肢，扔在羊圈生活，冻死在漠北第三年的冬天。
母亲则被赶去花坊，后来也受不了折辱自缢而死。
我那九岁的小妹妹，则被充当童工，日日夜夜都干着最苦最累的活。
多年的劳作累垮了她的身子，她也变得麻木，神采飞扬的眼睛里灰蒙蒙的，再也没有半分神采。
就像那时的阿芜。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岁月，我的灵魂还存在于世间。
天地似乎遗忘了我，我一个人在尘世之中浮浮沉沉，忘记了很多事情。
可我还是记得那一年。
月色美好，我为阿芜戴上了一枝桃花簪。
她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看向我。
可惜再回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