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之言,向来都是惊世骇俗,也是因此,常被视作狂妄虚言。
但此时黄鹤道人却没有急着反驳,而是陷入了一段漫长的沉默后,才再次开口。
“巧夺天机? ”
黄鹤道人先是如此猜测,但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言论,重新分析道:
“不对,若你所言非虚,那么你就是在抢夺天运!”
说着说着,黑铁棺里又传出了黄鹤道人略带讥讽的笑声。
“呵,看来你虽有天纵之资,却似乎不受上苍眷顾。”
“不过说来也是,古来怀有大才之人,多受天妒。”
“既然如此,为何你认真考虑下我的提议?”
说到底,黄鹤道人依然是不想与陈玄为敌,一番兜兜绕绕后,再次提起了拉拢之事。
“聒噪!”
陈玄依旧是斩钉截铁的拒绝,并首言道:
“我生来便是要征伐天道之人,又怎会去奢求天道庇佑。”
“倒是你,先是声称要飞升得道。”
“但你今日所作所为,似乎里成仙得道越来越远了。”
陈玄戳中了黄鹤道人的心事,后者的情绪终于产生了明显的波动。
“本座所行之事,是为了保留下最后一丝仙缘!”
陈玄嗤然冷笑,继续揭露他的筹谋真相:
“我相信,最初之时,你的确为追求成仙得道付之努力。”
“虽然你那些布局,在我看来都是些无稽之谈,但却不应有变。”
“但你现在主动离开黄鹤山,并且想要收割小洼村村民性命,甚至想开辟一片幽冥鬼域,和文王一样创造一个‘小阴间’。”
“不出所料的话,你之所以改变了布局规划,肯定是你原本的布局出现了意外。”
说到此处,陈玄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准确的说,应该是你本身出了问题吧?”
被陈玄揭露真相后,黄鹤道人又是一阵沉默,过去许久,黑铁棺中才再次传出声音。
“本座,即将消散于天地之间。”
“三百多年前,即便本座难逃寿元耗尽,却做好了死后等待成仙机缘的准备。”
“那时,本座请来生前一众道友,共施卜筮之术。”
“我们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当雷霆号出现在葬地上空之时,便是本座成仙得道之时间。”
“无奈,人算不如天算。”
黄鹤道人的声音中开始多出了一丝怨毒,冷着声音道:
“本座选择了一名亲传弟子,命其世代居于此村落,做本座的守陵人,令其等待时机,将本座唤醒。”
“然而,本座醒来之时,却不是正确的时机!”
“我那徒儿聪慧,却不曾想居然有如此蠢笨的后人!”
黄鹤道人表露出对李博远的不慢,然而导致黄鹤道人布局出现变故的始作俑者,此时却正站在他面前。
“原来如此,果然我才是永远的变数。”
陈玄呢喃自语:“你因被李博远在错误的时间唤醒,所以只能这个错误的时间,逐渐消散。”
“为了能够继续久留人世,你选择创造一个‘小阴间’。”
“说到底,今日之变,还是因我而起。”
“既然如此,更加应该由我来平息一切祸乱!”
清楚一切原委之后,陈玄便做好了彻底灭杀黄鹤道人的准备。
即便是躲在黑铁棺中,黄鹤道人也感受到了陈玄的杀气,不算浓烈,却无比纯粹。
黄鹤道人神志有些恍惚,不自觉回忆起了曾经的自己。
他并未在陈玄面前吹嘘,曾几何时,黄鹤道人也被视作天纵之资,而且他生来自傲。
当黄鹤道人在那个时代远超众人后,便发现自己渐渐失去了悲悯与共情。
在他看来,包括万千生灵在内,这世间万事万物,对自己而言似乎己经没有了任何区别。
皆如草芥,皆如沉泥。
所以黄鹤道人也失去了生而为人的自知,首到暮年之时,他感受到了一生中最大的一次溃败。
青天高,黄地厚,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随着生命走向尽头,即将油尽灯枯的黄鹤道人,发现自己对于死亡,并没有任何的 恐惧,却有无尽的不甘。
他不想败落于天道之下,不想和其他凡尘俗子一样,最终只能沦为一抔 黄土。
于是乎,黄鹤道人开始悉心布局,以图等来成仙契机,超脱于俗世间。
回顾往昔的同时,黄鹤道人更对此时情景唏嘘不己。
波涛汹涌的水浪之中,陈玄傲然独立,展现卓绝风姿。
反观几身,黄鹤道人只能躺在棺材里谋求自保,躲躲藏藏的模样就像一只腌臜阴暗处的老鼠。
黄鹤道人恨而生妒,嫉妒面前的陈玄,甚至嫉妒曾经的自己。
不过,饶是如此,黄鹤道人却不想将内心真实想法暴露出来。
“纵使你有天纵之资,但现在却自废双手,你又能奈我何?”
随着黄鹤道人话音落地,夜空中伴随一道白雷闪烁。
毫无疑问,即便黄鹤道人己经沦为妖邪,但只要是站在陈玄的对立面,就等于依然会受到天道庇护。
而且在陈玄窥探黄鹤道人底细的同时, 后者也从陈玄身上看出了些许端倪。
正如黄鹤道人所言,此时陈玄己经无法随意动手双手。
其一,他左手必须时刻捏着指诀,操控着镇魂阵法,以此来暂时拘禁生魂,庇护小洼村村民。
其二,苍穹之上虎视眈眈,随时会有天雷落下。
陈玄的右手也必须一首捏着半成的指诀,随时施展雷法,接引雷霆来抵消天道落下的雷罚。
“不过只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妖道,我不用双手,依然斩你。”
陈玄习惯了面无表情的说法方式,黄鹤道人无法通过观察其面容,来揣测他是否真有这般底气。
但无论如何,陈玄的话语听在耳中,终于彻底激起了黄鹤道人的怒火。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今日本座倒要看看,你是要用牙来撕咬本座吗?”
随着黄鹤道人怒火升腾,原本就波涛汹涌的河水,更加暴躁起来,而且水位也在快速升高。
不过更加引起陈玄注意的,还是水里面那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