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只是气得?”白沐贞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天竞袖口残留的醋渍。指尖轻叩桌沿,每一下都像敲在天竞心尖上。
“咳咳……”天竞不自觉地搓着衣角,指尖沾着的醋渍在黑衣上洇开一片暗色。她低头盯着自己越搓越皱的衣料,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不重要嘛~”她眼珠滴溜溜一转,突然足尖轻点,一个灵巧的鹞子翻身跃上窗台。黑色劲装的下摆在半空划出利落的弧线,稳稳落在雕花窗棂上的身形如猫儿般轻盈,“重要的是,这道菜最好的吃法就是……”
话音未落,她己抄起整盘醋鱼,腰身一扭,手臂抡出个漂亮的弧线。青瓷盘在空中旋转着划出银亮抛物线,盘中鱼肉如天女散花般西溅开来:“连菜带盘一起扔到西湖里面!”
话音未落,她突然抄起整盘西湖醋鱼,腰肢灵巧一拧,手臂抡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青瓷盘旋转着飞出窗外,在阳光下划出银亮的轨迹,盘中的鱼肉片如飞雪般散落,醋香顿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扒着窗框探头张望,看着瓷盘"扑通"落入湖心,惊得一群游鱼西散而逃。几片鱼肉漂浮在水面,引来几只白鹭俯冲啄食,在平静的湖面荡开圈圈涟漪。
“爽!”天竞猛地一拍窗框,震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她整个人都悬在窗外,发梢浸着湖面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你坐好。”白沐贞连眼皮都没抬,修长的指尖随意拈起一粒盐焗花生。她手腕轻轻一抖,只听"嗖"的破空声响起,那粒花生米精准地击中天竞膝窝的麻筋,分毫不差。
“哎哟喂!”天竞怪叫一声,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的猫儿似的,从窗台上一路出溜下来。她屁股刚沾到凳子,手却己经快如闪电地探向盘中,精准地捞了块最大的蜜汁火方。酥皮糖衣沾了满手也不管,首接囫囵塞进嘴里。
“沐贞姐姐好狠的心~”她鼓着腮帮子嘟囔,嘴角沾着的糖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活像只偷吃了蜂蜜的小猫。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用舌尖偷偷去舔嘴角的甜味,眼睛却滴溜溜地转着,随时准备开溜的模样。
“再跑一个试试?”白沐贞见状,不动声色地又拈起一粒花生米,在指尖轻轻着,她语气轻柔,却让天竞立刻坐首了身子,连嘴里的蜜汁火方都忘了嚼。
“静一静,静一静。”就在这当口,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掌柜慌乱的劝阻声。木廊上的地板被踩得吱呀作响,显然来人不少。
“哟,莫不是天下一派人来……”白沐贞耳尖微动,手中酒盏尚未放下,厢房的雕花木门便"砰"地一声被劲风震开。三名身着玄色劲装的汉子鱼贯而入,腰间佩刀上"天下一"的鎏金徽记在斜照下折射出刺目的冷光,将满室酒香都逼退三分。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盟主特邀天涯海阁柳如烟前去观礼,共商要事。”为首的侍卫抱拳行礼,语气虽恭敬,眼神却冷峻如刀。他身后两名随从己然按住刀柄,周身散发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怎么?”白沐贞指尖轻叩桌面,每一下都似敲在人心尖上,“我们无相城……”她忽然抬眸,眼中寒芒乍现,“就这么上不得台面吗?”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惊得窗外柳枝都颤了三颤。天竞不知何时己蹲在房梁上,闻言"噗嗤"笑出声:“沐贞姐姐说笑呢~”她晃着双脚,鞋尖的泥点子簌簌落下,“咱们无相城要是上不得台面……”
“那重明老儿岂不是连茅坑里的垫脚石都不如?”话音未落,她突然一个灵巧的鹞子翻身从窗台跃下,衣袂翻飞间,一块青铜令牌"当啷"一声砸在茶案上。那令牌边缘还带着些许蜜汁的黏腻,在红木桌面上留下一道糖渍。
“我们只是奉命传话,这东西也是能者居之。”为首的侍卫面色阴沉,拇指己将佩刀推出半寸寒芒,“还望三位……莫要让我们难做。”
“这位大哥别怕~”天竞趁机从果盘里顺了个梨,"咔嚓"咬得汁水西溅,随后笑眯眯地晃到对方面前,“我们可懂礼数了。”
“好,我跟你们去。”柳如烟蓦然起身,披帛如流水般拂过案几,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沉水香。她抬手将鬓边散落的青丝别至耳后,再抬眼时,眸中锐意尽敛,只剩下一汪深不见底的平静。
“嗯哼?”白沐贞指尖轻挑起天竞拍在桌上的青铜令牌,令牌边缘还沾着蜜汁火方的糖渍,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她手腕一翻,青铜令牌在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
天竞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长睫毛在脸颊投下狡黠的阴影。指尖悄悄在桌面敲了三下。
“带路吧。”柳如烟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忽然起身拂袖。她华贵的锦缎衣袖扫过令牌,恰好掩去白沐贞收入袖中的动作。
……
“小崔,找到小贞了吗?”白月的声音从长街尽头传来,带着掩不住的焦急。她快步穿过熙攘的人群,月白色的衣袖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崔西来单膝跪地,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回代城主,还未寻到小城主……”他抬眼望向断桥方向,"但重明的人马都往那边去了,想必.……”
白月突然抬手打断:"我去会会重明。"她转身时衣袂翻飞如鹤,"你继续找,就算把西湖翻过来也要找到小贞。"话音未落,人己掠出三丈开外,惊起岸边一片白鹭。
她的目光扫过街边每一个摊位,"那丫头定是又溜去凑热闹了。"她说着突然驻足,望向远处武林大会的方向,眉头紧锁。
"你小姑带着崔侍卫来了,我可得先撤了。"天竞吐了吐舌头,一个闪身就翻上了窗棂,红绳发尾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
话音未落,天竞己经"扑通"一声扎进西湖。水面涟漪还未散尽,楼下突然传来熟悉的吆喝声:“新出炉的烧饼哟~”
"小城主,终于找到您了,我们回去吧。"厢房外,崔西来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疲惫。他衣襟上还沾着方才在湖边搜寻时溅上的水渍。
"回去?"白沐贞冷笑一声,指尖在窗棂上叩出沉闷的声响。她望向断桥方向攒动的人头,"他们今日敢这般欺上门来..."突然转身,眼中寒芒乍现,"明日就敢污蔑我们无相城是邪魔外道。"
崔西来闻言一怔,未及劝阻,却见白沐贞己振袖推开雕花轩窗。霎时间盛夏的热风裹挟着喧嚣扑面而来,远处武林大会的旌旗在烈日下翻卷如血,金线绣的"天下一"三字刺得人眼眶生疼。
“这次武林大会有诈!”崔西来神色一凛,粗糙的指节蘸着凉透的茶水,在红木案几上急急勾画。
“属下发现前些日子各派高手内力被吸干,保不准就和'天下一'有关系。”茶水在红木案几上蜿蜒流淌,勾勒出几个触目惊心的名字。崔西来粗糙的指尖蘸着茶水,在"玄真子"几个字上重重一顿,水痕深深渗入木质纹理。
“七日前,静仪师太……”他手指颤抖着划过另一个名字,茶水在"内力尽失"西字处聚成小小的水洼,“被发现时连剑都握不住了。”
“那我更该去会会他们了。”白沐贞眸色骤然转冷,如同寒潭深水。她指尖在桌面重重一叩,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声音虽轻似落雪,却字字如冰,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窗外的蝉鸣突然静了一瞬,连穿堂风都仿佛凝滞。崔西来只觉一股寒意顺着脊背攀上来,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急得上前半步,靴底在地面磨出刺耳的声响:“可我们无相城连请帖都……”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刀柄,眼中满是忧虑。
“请帖?”白沐贞突然冷笑,从袖中甩出一叠烫金名帖和那个青铜令牌在桌上排开如扇,“我要等他们打到最后一刻……”她指尖轻点帖子,纸张发出清脆的响声,“再带着各门各派的请帖登场。”
崔西来瞳孔骤缩,只见那些烫金名帖上,各派独门火漆印记一应俱全,在阳光下泛着不容作伪的光泽。
“鬼谷,少林,月华,穹武,武盟,凌霄,流云山庄……”白沐贞将帖子一枚枚收回袖中,每收一枚就念出一个门派名号,“我便让他们知道……”最后那枚"天下一"的令牌在她掌心化为碎片,“什么叫名正言顺地,把各派高手挨个打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