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山,五庄观中,还是那样平静。
正殿中,镇元子正襟危坐,弟子分列左右。只有明月清风跪伏在大殿中央。
镇元子的声音十分平静,但是又包含威严:“明月清风,你们做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为何还不细细招来?”
明月伏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敢说话,只是啜泣。倒是清风胆子大些,他颤抖着说:“弟子知罪。只因那日听见唐僧的徒弟说想要去偷取人参果,我和明月才动了歪心思,想着趁着师父不在吃上两个果子,栽赃给他们。反正到时候他们走远了也就死无对证了。”
“但是我们又害怕不能瞒过师父,所以才又跑去山下偷胎儿。”明月战战兢兢说,“只是没有想到,那婴孩一碰到人参果树就变成了枯木。”
听了明月清风的交代,镇元子没有一点表情,只是吩咐道:“拔了,先前我用金击子翘了你们的头,也算是惩罚了。山下的村庄我也都安抚好了,你们以后不准再下山去,知道吗?”
明月清风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镇元子还是偏向自已的,于是连连叩头谢恩:“多谢师父开恩,多谢师父教导,弟子谨记在心。”
不过镇元子还是提出明月清风要受到一定的惩罚,那就是安排两人去后院种植各种仙草和守护人参果树,一百年不能离开后院。
安排好明月清风,镇元子屏退弟子,独自一人来到自已练功房。他把袖子一甩,唐僧师徒咕噜噜就滚在地上。他们刚才已经听得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被人家弄来当了背锅侠。
镇元子看着惊呆了的师徒三人,笑嘻嘻说:“刚才你们应该听得很清楚了,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把你们处理了,才能保住我五庄观的清誉了。”
唐僧十分愤怒,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毕竟在绝对实力面前,再多的言语反抗也是无用功。所以唐僧只是怒目而视,不发一言。
孙小汉就不一样了,强烈的求生欲可能催发了大量的肾上腺素,使孙小汉变得亢奋,当然还有使他全身颤抖的害怕。孙小汉扯着喉咙喊道:“我们没有听见,没有听见。”
镇元子可不管,他阴森森笑道:“你就喊吧,就算你喊破喉咙也……”
“破喉咙,破喉咙!”刘悟沙大声叫起来,刘悟沙的声音奇大无比,震耳欲聋。
镇元子被孙小汉和刘悟沙的声音吵得心烦意乱,喝道:“别喊了,你们就是喊哑了……”
“哑了,哑了……”孙小汉和刘悟沙同时喊道。
这个时候不光镇元子忍无可忍,就连唐僧都感到十分无语。镇元子拂尘一甩喝道:“我这练功房是隔音的,你们叫的再大声也没有用,外面是听不见的。既然你们已经落在我的手里,那我就只能勉为其难收下了。”
镇元子衣袖中飞出一个炉顶,把师徒三人收了进去,紧接着镇元子阴森可怖的笑声传来:“这么多年来,我终于有机会和那那些老家伙比肩了,你们能为我精进修为提供一臂之力,也是你们的福报。”
“什么意思?”刘悟沙嘟囔道。不过这时候很明显镇元子已经离开了,因为鼎外面没有一点声音传来。
唐僧盘腿打坐,静静地说:“镇元大仙刚才说的都是假的。”
孙小汉和刘悟沙欣喜道:“师父,我们还有救?”
唐僧说:“所以我们才没有救了。”
孙小汉和刘悟沙一头栽倒。
唐僧继续说:“镇元大仙这样级别的神仙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徒弟包藏祸心?他上天去听讲混元道果,唯独留下这两个心术不正的弟子,不仅让他们打人参果给我们吃,还赏了明月清风人参果吃,不就是为了创造机会好对我们下手吗?”
孙小汉和刘悟沙听懵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孙小汉疑惑的问:“可是偷吃的也是他的徒弟啊,栽赃我们的也是他的徒弟,关我们什么事情?”
唐僧继续说:“只有这样他才能用保全颜面的借口杀我们灭口,其实这一切都是他纵容的。”
果然唐僧的话刚刚说完,只见一青一白两颗亮光飘了进来,刘悟沙惊呼:“这是两颗内丹!”
“不错!”镇元子的声音传来,“你们的猜想其实只有一半是对的,不过我不会和你们磨叽了,我才不会废话耽搁时间。这两个就是明月清风的内丹,把你们炼成金丹的药引,你们就慢慢这在里享受福报吧,哈哈哈哈。”镇元子的声音渐渐变远消失。
唐僧缓缓说:“我想明白了,镇元子用人参果招待我们,又叫明月清风吃了人参果,恐怕人参果也是药引子的一部分吧。”
孙小汉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刘悟沙也垂头丧气,靠在炉顶内壁上叹气。只有唐僧,这个平时时而胆小时而手段狠辣的人,这个时候不哭不闹,静静的坐在一旁念经。
孙小汉在心里努力地呼唤着黑夜神君,只是任凭他怎么讨好,咒骂,黑夜神君没有一点回应。
孙小汉心里的绝望逐渐浓烈,他回忆起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的种种,但是却不能很清楚的记起来,很多东西仿佛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朦朦胧胧,似梦似幻。他记得在那边的时候有两个人常常给自已做好吃的,好像还有一群人老是喜欢欺负自已,好像那边还有一些好玩的事情和一些伤心的事情。想着想着,孙小汉脸上出现了两道泪痕。
刘悟沙见孙小汉哭了,便挪到孙小汉身边,拍了拍孙小汉的肩膀说:“师兄,你是不是害怕了?”
孙小汉低着头,低沉着声音说:“没有什么,刚才想到我要死了,我心里还是十分害怕的,但是现在想到没有机会逃跑了,反而不是很害怕了。只不过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但是又记不清了,所以心里有点堵。”
刘悟沙挠了挠脑袋:“师兄,是不是你上次说的有好吃的东西的地方?”
孙小汉挤出一丝笑容来:“是呀,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是谁做的好吃的东西了,可能是太久远了吧。”孙小汉苦笑了两下,又低着头。由于情绪低落,孙葵花盘一样的脸上的花瓣也耷拉着,像是缺水的葵花一样。
刘悟沙故作镇定说:“师兄,你还是很幸运的,不像我,从前的事情只叫我十分伤心。”
孙小汉有点惊讶,看着刘悟沙凝重的脸色说:“你以前不是在天上当卷帘大将吗,为什么会伤心啊?就算是在流沙河受刑五百年,也不至于连以前天庭上的日子也不怀念了吧?”
刘悟沙仰着头,哽咽的说:“天庭也不是那么好的,就像你知道的一样,我是被人顶替了的。你们都说我憨,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我不愿意伪装罢了。那些捧臭脚的马屁话,我真的说不出口。还有那些为了保住自已位置,为了升迁的人情世故,礼尚往来,我真的很厌烦,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工作,单纯一点呢?”
孙小汉也拍了拍刘悟沙的肩膀:“那就去他娘的,哈哈哈哈,谁爱拍马屁谁拍去!让他们坐在板凳上长痔疮去。”
“对,让他们长痔疮。”刘悟沙和孙小汉坐靠在一起又哭又笑。
两人叽叽喳喳一阵,才想起一旁的唐僧始终不发一语。刘悟沙看了孙小汉一眼,又轻轻叫了一声:“师父,您,怎么了?”
唐僧缓缓开口道:“没什么,为师只是在念经而已,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为师十分赞同。做人要遵从本心,凭本心办事才能事事做好,要是连本心都没有了,哪里还能做好事情呢?就像悟沙说的一样,那些人为了自已的位置,自已的升迁,溜须拍马,礼尚往来,他们的心已经是功利心了,那里还有本心!就像镇元子一样,他为了自已的修为杀了我们,也是迷失了本心。”
没想到唐僧还能说出这样世俗的道理来,孙小汉和刘悟沙也是不敢置信。
唐僧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一脸惊讶的两个徒弟,说:“悟用,悟沙,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虽然又悟到了,但是我不会嫌弃你们悟性低的,毕竟我是你们的师父。”
呸,孙小汉和刘悟沙这个时候在心里整齐划一。
短暂的惊讶之后,便是深深地绝望,孙小汉说:“师父,这个时候你就是悟破天也没用了,我们都要被人家炼成金丹了。”
“破天?”刘悟沙突然来了精神,“师兄,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啊,你不是说破天吗,我用乌金杵把他这个炼丹的炉顶顶破了我们不就出去了?”
“对呀。”不等孙小汉回答,唐僧倒是一下就蹦起来了,“悟沙,你真是天才,快快快,拿出你的本事来。”
孙小汉一脸黑线:“师父,你不是悟到了吗,怎还贪生怕死?”
唐僧嘿嘿笑道:“悟用,你没听过蝼蚁尚且偷生吗?珍爱生命,就是对生命最大的尊重!”
孙小汉吐了吐舌头,果然和尚最能诡辩!
只见刘悟沙取出乌金杵,立在地上念动法咒。乌金杵不断长高,向着头顶上方的黑暗伸去,直到看不见。不知道长了多高,仿佛这炉鼎顶子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于是刘悟沙停了法咒,三个人仰起头观察起来。不过上面实在太黑了,孙小汉拿出皓月宝鉴往上一照,原来这样炉鼎是软的!乌金杵就像顶在了橡皮糖上似的,硬是没有顶破。
刘悟沙无奈收了乌金杵,三个人在巨大的喜悦后又一次陷入了绝望。
这时候孙小汉终于想起了两件东西,那就是一直当做摆式的霓昊剑和观音给他的香蕉。不过他还记得黑夜神君的话,香蕉暂时不敢乱用,便在手上显化出霓昊剑来。
“师兄,你这是?”刘悟沙看着孙小汉手上的霓昊剑问道。
孙小汉说:“这是霓昊剑,由于我的修为不够,不能够很好的运用这把先天宝剑,所以用的很少。既然的你乌金杵不能顶破炉鼎,那我就用霓昊剑划开它。”
孙小汉运起体内神力,又催动体内的太阳真火,配合着葵花剑法,连连向炉壁划去。不过这炉壁也是神奇,被划开了一道道口子后,又迅速合上,就像是伤口愈合一样,而且伤口处还会流出黑色的汁液。
三人觉得奇怪,便去查看。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这个炉鼎的内壁竟然还会轻轻蠕动,只不过幅度十分小,不注意根本不会发觉。
这个时候唐僧突然想起来什么,十分奇怪的说:“道家炼丹都是要用火的,怎么镇元子把我们关进炉鼎后没有点火就走了?”
孙小汉白了唐僧一眼说:“师父,你是嫌我们死的太慢吗?”
唐僧摆摆手:“悟用你误会了,我是说,这事情有蹊跷啊。”
孙小汉双手一摊:“有什么蹊跷的?师父你就不要再思考了,要是你再发现点什么,说不定我们死的更快更惨。再说了镇元子办事还不够离谱吗?”
唐僧耐着性子说:“我的意思是,镇元子炼丹的方法可能不同于别人。他……”
唐僧还没有说完,只听见刘悟沙发出刺耳尖叫:“啊!这地上有鬼!”
唐僧孙小汉无语至极,你好歹也是个卷帘大将下凡,还能被……
“啊!”唐僧和孙小汉同时跳起一丈高,原来地上伸出一只只人手来,不断虚空抓扯。
孙小汉用霓昊剑,刘悟沙用乌金杵,唐僧用九环锡杖,不断对抗这些手臂。不一会三人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被越来越多的手臂缠住了。说来也奇怪,明月清风的内丹一直在半空中飘着,这些手却不见去抓,反倒是把唐僧师徒牢牢缠住。缠住也就算了,却不伤害他们。
唐僧师徒正闹不清楚的时候,只见炉壁上分泌出许多黑色粘稠的液体,越来越多,逐渐就到了三人腰部的位置。这些液体除了有些恶心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又过了一会儿,孙小汉首先发现了异常,因为他发现自已的身体就像是橡皮一样,被手臂缠得变了形,却没有一点痛觉,孙小汉吓得赶紧叫起来:“师父,师弟,我,我是不是死了,身体都变形了都没有知觉,我不要死啊,啊——”
唐僧和刘悟沙也察觉了,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听天由命。
随着身体的变化,三人的意识也开始越来越模糊。就在昏昏欲睡之际,孙小汉耳边响起了黑夜神君的声音:“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