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白斐还没动手，魏天明的手臂就被一只细白的手给拉了过去，他稍一转身，下一瞬，一个响亮的巴掌掴在他脸上，力道之大，魏天明的脸瞬间起来。
这事还没完，不等魏天明反应过来，又是一耳光掴了过去。
白斐看得呆住，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
佟梵冷冷扫了魏天明一眼，眼神漠然像是看着一堆死物。
察觉到她身上的杀伐之气，挨打的魏天明怔住，有种回到被佟梵数次算计的时候，一时竟不敢多话，反倒是双眸警惕扫视四周，觉得这佟梵又在酝酿什么恶事了。
佟梵没管他，把颊侧的碎发撩到耳后，声音带着些歉意，脸上却面无表情：“白同志，真不好意思，家里的狗没拴好，乱咬人，你大人大量，不要与畜牲一般见识。”
白斐喉结滚动了一下，默默把拳头藏到身后，轻咳道：“不，不会。”
“佟梵！你骂谁呢？！”魏天明气得跳脚，想还手，又怕周围藏了什么看热闹的，等他动手就一拥而上，把他扭送到公安局再蹲几天，如果错过厂庆，就什么都晚了。
佟梵露出职业性的假笑，口吻轻蔑：“谁气急败坏就说的谁。”
“噗嗤——”
看着佟梵这副口齿犀利，半点不吃亏的模样，白斐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笑声刺激的魏天明双目赤红，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活像是一头被红布撩拨，愤怒又撞不到正经地方的公牛。
佟梵语气不急不缓，平静说道：“白同志，天色太晚，就不送了。”
白斐颔首，鉴于魏天明状态不太对，没说什么，转身就上了车。
汽车启动，白斐没着急走，打开前照灯，刺目的光投射在两人身上。
佟梵瞥了一眼，率先往厂里走去，魏天明却觉得这是白斐在嘲笑他，松了松衣领，仍是疏解不了心头的愤怒，一脚踹在了食品厂的铁门上，只听“哐当”一声，贴在门上的木质标语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佟梵回头看了一眼，幽幽开口：“破坏厂里的公物，要赔钱的。”
白斐虽然没听到佟梵说什么，但从她的表情都能猜出，大抵不是什么好话。
他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腹诽了一句：“辣椒里的朝天椒。”
*
佟梵回了三号楼家属院，房门被堆在楼道上，户门大开的模样。
她没进去，转头又要走，却碰上面色铁青，正从楼梯拐角过来的魏天明。
魏天明一看到佟梵面无表情要搞事的模样就害怕，咬了咬牙：“你又要干什么？”
佟梵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入户门：“你没长眼睛吗？家里被人破门而入了，我们得去报警！我丢了二百块钱，这可不是小数目，不找回来能行吗？”
闻言，魏天明额角青筋鼓胀：“佟梵，你能不能不要闹了？还嫌不够丢人？”
“丢人？我的钱没了，我去报警，请公正的民警同志帮我找回来，怎么就丢人了？而且我还知道是谁偷的东西，我准备举报一下，还能减轻民警同志的调查负担。”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让魏天明都紧张起来：“是谁？”
佟梵睨了他一眼，很理直气壮：“程珠珠啊！她刚刚都承认了，来咱家拿书墨的衣裳，门是她开的，第一嫌疑人不就有了？我虽然没学过法律，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魏天明呛了一口，脸上表情扭曲了些：“佟梵，够了，我今天很累，回去。”
佟梵微诧，朝魏天明伸出手：“你愿意帮你的小情人给二百块钱，那我就算了。”
“钱钱钱！你是不是掉到钱眼里去了？一会一万块钱，一会二百块钱，你当钱是那么好挣的？柜子里的钱统共都不够二百，你上哪儿丢钱去？佟梵，你的谎言太拙劣了，不要把事情闹大，我已经受够你了！”魏天明脸皮抽搐，声音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你小瞧谁呢？”佟梵从兜里掏了掏，拿出二百五十块钱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她又立马塞回口袋里，蔑视地看了魏天明一眼：“你挣不到，不代表我没有，我丢了钱是事实，要么，你帮程珠珠给，要么，事情闹大，让程珠珠自已给。你选。”
说话间，佟梵目光冷冽而凶狠，声音里满是恶意。
魏天明眉头紧皱，目光落在她的口袋上，声音很沉：“是那个男的给你的钱？”
佟梵呵呵一笑，轻轻启唇：“要是的话呢？你想怎么样？”
魏天明看着她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闭了闭眼，实在不想把事情闹大。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下气道：“既然你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佟梵，念在咱们夫妻一场，还有书墨书香的份上，能不能离婚，我们各过各的？”
佟梵瞥了他一眼，脸上忽的涌出一抹冷笑：“行呀！一万块，包括西塔市户籍证，你先给我拿来，我二话不说，立马和你去公证离婚。”
“魏天明，你不会以为抓到我的小辫子，就不想给钱了吧？”
“只要你还想保住这个工作，就必须给我这个钱，懂吗？”
“不过，在此之前，我再最后问你一句，二百块钱，是你给，还是程珠珠给？亦或者，我直接上门和程书记要吧？相信他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会在乎名声的。”
魏天明看着佟梵这副油盐不进的嘴脸，直勾勾盯了她片刻，突然擎起右手，用力在自已脸上连打了两个嘴巴，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走廊里。
如果不是时间太晚，许多邻里工友都睡了，怕是又能引来一波围观。
佟梵脸上露出一抹古怪又稀奇的表情，不等魏天明开口，直接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天明，结婚这么多年，我还是头回知道你是个狠角色，说话先扇自已。”
假假地夸赞了一句，佟梵又看向魏天明，铁面无私道：“你要是觉得打了自已，就能不给这二百块钱，那你可免开尊口吧，我是要报警的。”
“你！”魏天明被佟梵抢了先，只觉得嘴巴子火辣辣地疼。
二百块钱，绝对是佟梵无的放矢，程珠珠怎么可能会是那样的人？
“给不给？”佟梵作势要走，魏天明心里翻涌，满头都是冷汗，半晌，嘴唇翕动：“给，我给！后天，后天一并给你，今天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佟梵敛去表情，正色道：“你当我是傻子？过了今天证据都没了！必须今天给！”
魏天明头疼剧烈，嘴唇颤抖，眼里染着痛恨：“好！我现在就去借！”
说完，魏天明转身走了，步伐踉跄，背影都有些仓惶。
佟梵半点不同情，冷冷看着，半晌，转身回了屋，她没去翻柜子，径自走向桌边，目之所及，一双眸子微眯，寒光迸射，轻轻一扯唇角，眼底是毫无波澜的漠然。
桌上，原本铺盖着布的笸箩没了，空空荡荡，残留花椒锅巴的香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