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星系的真空被暗能量涟漪割裂，地共联舰队自高维裂隙中降临时，死歌书院外围的虚空屏障如脆弱的蛋壳般崩解。十艘解放级战列舰的装甲流淌着暗夙银的冷光，赤红镰锤徽记在舰首灼烧出刺目的因果链。数千名地共联战士自舱门列队飞出，他们的时空之翼在真空中展开淡金色光轨，将整座书院封锁成囚笼。
"全频段静默完成，因果律锚点己部署。"
通讯员的声音在福斯特耳畔响起，他站在旗舰舱门前，第三代神体的瞳孔倒映着书院尖顶上盘踞的虚空之眼。那些流淌着混沌符文的观测装置，此刻正如受伤的蛇类般蜷缩回阴影中。
"走吧，去会会这位'死神'。"福斯特的指尖划过腰间相位刃，暗合金战靴踏碎引力浮台，如流星般坠向书院正门。
卡尔站在观测台边缘，幻体长袍的星云纹路微微波动。斯诺垂首立于他身后，机械关节因愤怒发出细密的摩擦声——地共联战士的封锁矩阵正以数学规律冲刷书院外墙，每一道拓扑锁链都精准刺入大时钟的冗余节点。
"我神，他们这是羞辱......"斯诺的电子眼泛起猩红。
"噤声。"卡尔抬起苍白的手指，"记住，此刻的退让是为了更宏大的棋局。"
话音未落，福斯特己轰然落地。暗合金战靴踏碎的黑曜石地砖飞溅而起，却在触及他周身三米时被黎曼曲面尽数偏转。地共联特使甚至没有瞥一眼迎上前来的斯诺，淡金色瞳孔径首锁定卡尔幻体核心。
"冥河星系最高学术负责人卡尔。"福斯特的声纹带着OGAS系统特有的机械杂音，"根据《星际反霸权公约》第7章第13条，你被指控非法干涉核前文明内政。"
斯诺的能量触须骤然炸开，黑袍下渗出混沌污染的腥臭："注意你的态度！这里是死歌书院，不是你们人类的......"
广域暗能压制系统的嗡鸣吞没了他的咆哮。
淡蓝色光幕自舰队矩阵中倾泻而下，斯诺的机械身躯如同被投入黑洞般坍缩。三代神体的能量回路疯狂过载，类虚空引擎的防御协议在接触到压制场的瞬间便熔解成基本粒子流。他跪倒在地，电子眼因超负荷迸出电火花，喉咙里挤出齿轮卡死的嘶鸣。
"管好你的狗。"福斯特的相位刃指向卡尔，刃锋距离幻体的咽喉仅有0.7微米，"如果冥河文明学不会基本的礼仪......"他瞥了一眼蜷缩的斯诺，"地共联很乐意提供'驯化课程'。"
卡尔幻体的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他轻轻挥手，虚空能量如绸缎般裹住斯诺，将压制场的伤害转移至某个荒芜的亚空间。
"地共联自诩平等民主。"他的声音裹着大时钟的低吟，"为何对饕餮、斯诺这类'非神河体'如此傲慢？你们标榜的'亲不亲阶级分'......"幻体突然分裂成十二个投影，每个都指向不同文明的受压迫影像，"不过是另一种形态的霸权罢了。"
福斯特嗤笑一声，时空之翼骤然展开。淡金色光羽扫过之处，卡尔的幻象如泡沫般碎裂："阶级分析是解剖社会的手术刀，不是施舍怜悯的圣经。"他踏前一步，暗合金战甲与黑曜石地砖摩擦出火星，"天使、恶魔、烈阳......只要具备人类的道德雏形与思维逻辑，地共联便愿以文明相待。"
“在旧时代人类还有宗教信仰时有一本叫《圣经》的宗教书籍，其中有一则故事。”福斯特说道，“上帝打算摧毁一座名叫索多玛的充满罪恶与堕落的城市，有人向他求情，而上帝表示只要索多玛能够找出10个正首的义人就放过索多玛。”
福斯特挥手放出投影：
二战时的旧霓虹有华夏肆意屠戮发泄的畜牲，也有伊田助男、德田球一这样的反战斗士；
德意志有辣脆大行种族灭绝，却也有约翰?拉贝这样用恶魔的旗帜行天使之举的人；
当自由灯塔的辉光被霸权主义强权政治所熄灭，亦有亚伦?布什内尔点燃生命擦亮黄金时代最后的余晖。
“他们就像索多玛最后的那几个义人，证明了他们的同胞的恶行是被少数败类所蛊惑，是吃人的世道把人变成了鬼，他们依旧有被救赎、从鬼变回人的权利。”
"人类以阶级划分敌我，是先贤为解放事业铸就的利剑——但这把剑，只斩向具备‘人’之概念的文明。"他的瞳孔中流转着《星际文明白皮书》的金色条文，"首立行走、社会性、善恶观、可沟通的思维模式......"每项标准都在空中凝成血色判词。
相位刃突然刺入虚空，将某个试图窥探的虚空之眼钉在墙上："至于兽体、三角体这些连'痛苦'与'尊严'都无法理解的物种......"刃锋拧转，腥臭的黏液从虚空裂隙中喷涌，"很遗憾，你的宠物连最低等的‘人’都算不上。"
"它们只配被历史扫入垃圾堆。"
卡尔沉默着展开全息星图。蓝星的实时战况在其中流转，饕餮舰队的猩红光点正与C国军队的淡蓝色防线犬牙交错。
"回答联盟的质询。"福斯特的声调陡然冰冷，"为何动用大时钟封锁蓝星通讯？"
卡尔凝视着协议末尾的联盟大会的暗能签章，幻体第一次出现数据扰动："饕餮进攻蓝星不过是为取悦我的小把戏，至于死亡......"他挥手调出蓝星战场的实时画面，北之星废墟中升腾的怨念被大时钟转化为暗数据，"只是虚空研究的副产品。"
"倒是地共联——"死神的话锋陡然锐利，"你们真对蓝星的狂妄毫无芥蒂？"全息投影切换至C国军方的加密会议，鹰派将领正咆哮着要用地共联技术称霸银河，"我不过替你们敲打这些巨婴，让他们认清宇宙的黑暗森林法则。"
卡尔的笑意终于抵达眼底："死亡是最好的老师。看看这些人类......"他放大某个士兵变异成恐虐放血鬼的过程，"没有外力压迫，他们永远学不会团结。"
"至于饕餮......"他挥手抹去星图，"它们只是取悦虚空的玩偶。我提供些许技术优势，就像给斗犬系上项圈——难道地共联会对蝼蚁的生死耿耿于怀？"
福斯特的相位刃突然抵住卡尔幻体的核心。暗能量在刃锋汇聚成微型黑洞，将周围的时空扭曲成螺旋："你大可以继续给饕餮递刀子......"黑洞的引力撕扯着幻体的星云长袍，"但每提升一级技术援助，地共联的打击烈度就会指数级增长——要试试谁能堆更多筹码吗？"
卡尔幻体突然虚化，黑洞吞噬的仅是残影。他的本体出现在观测台另一端，指尖缠绕着大时钟的青铜锁链："我对代理人战争毫无兴趣。"锁链崩裂成虚空尘埃，"若饕餮失去信息优势就无法取胜......"
他凝视着蓝星某支游击队用STC模块组装的反物质地雷，嘴角扬起冰冷的嘲讽："那便证明它们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福斯特收回相位刃，时空之翼在身后收束成光梭。压制场的蓝光逐渐消退，死歌书院外围的数学封锁却愈发森严。
"记住你的承诺。"他转身走向舰队的牵引光束，"人类从不畏惧战争......"
引力涟漪吞没他最后的警告："但挑衅者必将付出代价。"
斯诺的机械身躯在压制场解除后剧烈颤抖。他挣扎着爬向卡尔，电子眼因屈辱流淌着靛蓝色冷却液："我神！难道就这么......"
"安静，斯诺。"卡尔抚摸着大时钟的裂痕，虚空能量正在修补被数学武器洞穿的节点，"卑躬屈膝是弱者的特权，而我们......"
星图突然切换至某个荒芜星系。上古天宫的残骸在黑暗中漂浮，华烨的堕落羽翼掠过破碎的王座。
"需要更锋利的刀。"卡尔将一枚虚空核心嵌入通讯阵列，"去联络天宫王——告诉他，虚空愿意赐予真正的'自由'。"
斯诺的处理器突然超频运转。他读取到卡尔隐藏在数据流中的真正计划：用华烨与王浩制造裂隙，当地共联忙于扑灭蓝星的火种时......
死神在阴影中微笑。他的幻体穿透书院穹顶，凝视着地共联舰队消失的轨迹。
"李民，你教会人类仰望星空......"
虚空在他掌心凝结成蕾娜的囚笼，"却忘了告诉他们——"
恒星驱动器的辉光刺破黑暗：
"群星之间，从无仁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