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来到顾姨妈家己经好几天了。这几天以来,楚楚一首不怎么说话,两个灵动的大眼睛中,总是充满了泪光。她也不怎么吃东西,每当看到顾姨妈从灶房里面端出的黑乎乎的碗和里面黑乎乎的食物的时候,楚楚的胃肠里就一阵涌动,不由得想吐,以至于原本胖嘟嘟的脸,变得瘦削不堪。原来有点婴儿肥的下巴,现在也变得尖尖的。这种变化让楚楚更呈现出了一种病态的美,让人顿生怜惜之情。顾姨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见更是心疼的不
晚上,在灰黄的灯光下,顾姨妈拿出了从陈府带回来的十两银子,左右为难。手里拿着银钱,顾姨妈的思绪纷飞。顾姨妈的丈夫杜长年的家境还算殷实,他是村里唯一的富户,拥有三间青砖大瓦房和和全村唯一的一辆马车。他和顾姨妈成亲一年后就生了儿子小健。等到小健长到了六岁,杜长年就送儿子去镇上读了私塾。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杜长年就在送自己儿子去了镇上读私塾之后,竟生了一场大病,寻医问药无济于事,张贴告示,遍请名医,一年时间,很快就花光了家里面所有的积蓄,最后也还是抛下了娘俩撒手人寰,留下了顾姨妈和小剑相依为命。杜长年死后,家里一贫如洗,无奈之下小健只有从私塾退学。可谁知接踵而来的闹了蝗灾。面对天灾,为了活命顾姨妈不得不卖掉了马车来换取粮食。那时候粮价飞涨,卖马车的钱仅仅只能换来一个月的粮食。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顾姨妈卖掉了青砖大瓦房,搬到了现在住的这个院子里。他们现在住的这个院子是原先养马的地方。这时隔壁又传来了楚楚轻轻的哭泣声。罢了!罢了!原本想着用这十两银子送小健再读私塾的,但目前这种情况该如何是好?自己答应过老太太和李氏,一定要好好对待楚楚的。要是楚楚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去向李氏交代?,百年之后又该如何去见老太太的面?看来现在不得不动用这笔银子了。小健读书的事缓一缓再说吧。于是顾姨妈从镇上采办了新的碗碟,买了农人们认为好的肉菜带回了家中,专供楚楚和小琴两人享用。
餐具的改换,饭食的改善,使楚楚逐渐开始吃东西了。她的脸上也慢慢圆润了。小健担忧的心情疏解了不少,顾姨妈也放下心来。
很快,顾姨妈专门为楚楚准备的粳米吃完了。这天,顾姨妈让小健去镇上采买。为了缓解楚楚郁闷的情绪,小健提议,带着楚楚和小琴一起去镇上。顾姨妈同意了,给了小健一两银子的买米钱,另外多给了他六个铜板,让他们用来坐车。他们坐上村长爷爷的牛车,来到了镇上,小健拿出来三个铜板,数了又数,才走到村长爷爷面前付了车钱。在转身的时候,不免一阵心疼,因为今天带着楚楚,害怕她走不了长远的路,才破例坐车来镇上。自从父亲死了之后,自己年龄又小,全家靠母亲一个人支撑着,生活非常艰难。懂事的小健明白一个铜板都来之不易,从不胡乱花钱,总是能省就省,像今天这样坐着牛车来镇上,对他来说还是头一回呢,因为一个铜板就足够买两个馒头或者一个包子了。
镇上人声鼎沸,不太宽阔的街道上,是熙攘的人群。街道两旁,是林立的店铺。店铺门口都挂着红绸招牌,那招牌在微风中迎风飘扬。店铺有卖衣服的,卖首饰的,卖文具纸张的,卖粮食的,卖金银玉器和古玩的等等,不一而足。最吸引楚楚的要算那飘着香味的饭馆。镇上有好多家饭馆,其中一家饭馆门前,店小二昂首挺立,头戴白帽,身穿短打,肩膀上搭着一条白色的布巾,显得干净而又利落。看到行人走过,店小二就扯开嗓子吆喝道:
“来!瞧一瞧,看一看,本店菜色齐全,样样都是人间美味,而且物美价廉。快进来看看花样,尝尝滋味吧!”
听到喊声,有人举步上前。店小二的声音更加洪亮了:
“好哩!客官里面请!里面请!”然后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带着客人进入里面去了。
另一家饭馆的门前,热闹非凡,一个长长的队伍,从店门口向外延伸至,宛如一条巨龙。这时候,有穿着长衫的,有拿着折扇的,他们呼朋唤友,谈天说地的从饭店里面走出,不断的剔着牙,唑着嘴,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饭店的旁边的招牌上面,用大大的字写着:今日供应特色酸菜鱼。
“听说呢,这特色酸菜鱼,酸爽无比,真是人间美味。我什么时候能尝上一回?也算不枉此生了。”这时人群中有人说。
“今天也不知道还能排得上排不上。人太多,我昨天可是排了一天都没吃上酸菜鱼。这不,今天又来了。但愿今天能够吃得上。”人群中又有人说。
在县丞府,楚楚吃过山珍海味,但就是没有吃过酸菜鱼,听到别人的谈话,楚楚回过头来问小琴:“什么是酸菜鱼?我怎么没有吃过?味道肯定很好吧。”
小琴回答说:“咱们府里好像没有这道菜。我也没吃过,不知道什么味道。”
“那就给我去买一份来,我要尝尝。”
“好吧,我去排队。”小琴说。
“小琴,你先在这儿排队。我们去买米了。”小建嘱咐完小琴,然后就拉着楚楚的手向粮铺走去。
进入粮铺,小健向掌柜的喊了一声:“掌柜的好!给我来十斤粳米。”
“吆!又是你,小伙子?”掌柜的抬起头他对小健还有些印象:就在前不久,这位小伙子,刚从他店里面买了十斤粳米。从这个小伙子的穿着来看,他应该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按照农村的情况来说,那十斤粳米足够他们半年所用了。因为一般情况下,乡下人平时是舍不得吃粳米的,只是在过节的时候才拿出一些来改善伙食。看着这个小伙子,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但是买起粳米来还是不眨眼睛的。掌柜的想着,有可能这个小伙子是有钱人家的小厮也说不定呢。于是他热情的给小健称了十斤粳米,并且无偿送给他一个装米的袋子。买完米,小健背着米袋向外走的时候,掌柜的还一首跟在他的后面,点头哈腰的说:“你走好!以后多来店里面照顾生意。”
楚楚和小健走出粮铺,一眼就看到了排在队伍中的小琴。她他朝小琴招了招手:“小琴,我们来了。”
正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排队的人们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小琴也一样。楚楚和小健坐在树荫底下等着小琴。
饭店门口的队伍,像蜗牛一般的向前挪动着,一个时辰过去了,小琴还没有排到跟前,又一个时辰过去了,楚楚坐不住了。这时的她饥肠辘辘,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声音。听到这声音,小健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铜钱,给楚楚买了一个包子:“楚楚,先垫垫肚子”。
“为啥才买了一个,你不饿吗?”
小健没有吭声,只是笑着看楚楚吃包子,当楚楚三两把包子吃完的时候,小健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他神色尴尬的捂了捂肚子。原来用来买包子的那枚铜钱,是小健存了好长时间的压岁钱。
队伍继续向前挪动,终于轮到小琴了。小琴朝店小二喊道:“给我来一盘酸菜鱼。”
“好嘞,酸菜鱼一份。”
店小二朝里间吆喝着,然后对小琴说:“客官,一份酸菜鱼,二两银子。”在这站在小区的对面,等着小琴付银子。
“什么?一份酸菜鱼二两银子,这么贵?”小琴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小健也暗暗吃惊:他刚才买了十斤粳米,才花了一两银子呢,怎么一盘酸菜鱼就要二两银子?小琴从口袋里面掏出银子数了数。“不会吧,怎么少一个铜板?”小琴心里想。接着,他又数了一遍,还是少一个铜板:“怎么办?钱不够怎么办?”她嘴里面嘟囔着。这时,小琴那刚刚落下汗珠的额头上又渗满了点点晶莹的东西。“小姐这些天不思饮食,好不容易有他想要吃的东西,总不能因为银子不够而不吃吧。”小琴心中非常懊恼,本来想着去趟镇上也花不了多少钱,谁知一份酸菜鱼就要二两银子。要知道这样的话,多拿些银子好了,毕竟从陈府带来的银两不少。
店小二在旁边催促了:“你们到底吃不吃?不吃的话,赶快走。我就要喊下一位了。”
“吃!吃!,我们吃!”
小琴急忙说,“只不过小二哥,我们这里少了一枚铜钱,给我们算便宜点吧。”
“什么?你没看到门外排了那么多人。怎么还讨价还价呢?不吃就走吧。”
而不耐烦了,然后他扯开嗓子
“下一——”
但那个“位”字还没有喊出来的时候,小健立马拉住了他:“别喊了,我们有钱。”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铜钱放到了小琴的手里……
楚楚从饭店里面出来,咂吧着嘴,一脸满足的神态:
“好长时间没吃过这么尽兴的饭了。可别说这酸菜鱼,虽然贵,但是的确好吃。我下次还要来吃。”
听到楚楚的话,小健的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说:
“好吧!下次我再我再带你来。”
他们一行三人,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停牛车的地方走去,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杜景文,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你还好吗?”
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衣着华丽,后跟着一个小厮,迎面走来。
小健忙上前行礼:“赵兄好!我和妹妹来镇上买点东西。”接着他们闲聊了几句,那个小伙子就走了。
“他是我私塾的一位同窗好友,名叫赵得意。”便对楚楚说
“你叫杜景文?”
“嗯,小健是我的小名,我在私塾的学名叫杜景文。”
“嗯,很好听的名字。”
小健等楚楚和小琴坐进了牛车后,来到了赶车的村长爷爷面前,掏出了两枚铜钱递给村长爷爷,说道:
“村长爷爷:这是我两个妹妹的车钱,你请收好。”
村长有点诧异:“怎么只有两个人呢?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走,我等一会儿再回去。”说完,走向楚楚和小琴,对他们说:
“你们先和村长爷爷回去,我和我的同窗好友有事要谈,随后就回来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牛车启程了,村长爷爷举起了鞭子,一声吆喝,老牛哒哒哒地向前走着,楚楚被摇晃的昏昏欲睡。猛然间,咯噔一下,楚楚被惊醒了。朝外一看,牛车停了。
“怎么回事?”车里有人喊道。
“唉,谁这么缺德?给路上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车轱辘掉进坑里面了”村长爷爷回答说。
众人纷纷走下牛车查看情况。看见牛车的两个车轱辘都掉进了一个大坑里。这时,年纪大的一些人,都帮村长爷爷把车从坑里往上推。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车还是纹丝不动。他们一起双脚用力蹬着地,手抓住牛车的后沿,嗨吆嗨吆的喊着号子,使劲的把车往上推,车向前动了一下,接着又溜回了原地。小健满头大汗的从后面跑了上来。当他跑到楚楚他们身边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他开始加入了帮村长爷爷推车的队伍。有了小健的加入,车子终于被推出了大坑。村长爷爷笑着拍了拍小健的肩膀说:
“小健,好样的!你的力气真大!今天要不是你,我们都走不了了。今天爷爷免费让你坐车。”
小健腼腆的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小琴问小健:
“你不是说和同窗好友有事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小健笑了笑,没有回答。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把顾姨妈给他坐车的。那一枚铜钱,给楚楚买酸菜鱼之后,没钱坐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