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桓之离开没多久,有人来知会,可前往钟灵阁用饭。
果然是人齐了才有的事,又或者是尚书夫人来了才有的事。
回府一个月,裴时念第一次走进万香园旁边的钟灵阁。
裴府宴饮之地。
屋顶琉璃聚锦,外边沿廊宽敞,内里柱高堂阔,连藻井都华丽神圣。
“接风洗尘”这种说法是不能有的,毕竟遭逢变故,只是说“一起吃餐素饭”。
有殷氏和裴广文在,他们主导着节奏,一餐饭吃得稳稳当当,没出波折。
裴时念只是更清晰的意识到,原来一样的食材,味道可以如此的天壤之别。
以前送到她院中的,果然不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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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散。夜深。
裴时念又独自去了一趟梅园。
她想再问问烟墨,大黄现在有没有乖乖吃东西了。
是她心中紧张担忧,事先把大黄送了出去。
烟墨甚至连打配合的大夫都己经安排好了。
也是巧,离元通钱庄不远,特别是从后院走……
裴时念觉得当事情巧到这份上,便不是巧合。
萧纪比她以为的,还要厉害,或说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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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间被人想起的萧纪。
最近忙昏了头。
京城,一别苑,萧纪终于回来。
玄留赶紧去密匣中拿出积压的几封信。
“主子,这几日的信件。”
山白接过,迅速按来源排列在桌上放好。
那两封没有加急标记的信太过明显,明显出自同一人,既不是加急,为何又连发两封。
萧纪了解烟墨的脾性,平日虽然话多一点,却也不敢在信中说废话。
打开一看,疲惫的脸上来了点精神。
虽是两封信,却都说在同一件事。
第一封,说西姑娘的计划,让他们做的准备,末尾加了句:
“西姑娘嘴紧,没说她为何能知晓裴夫人要杀她的计划。”
第二封,接着来的结果告知,三姑娘死了。
萧纪手指落于字行间:
“三姑娘己死,李玥中风。”
山白难得吃惊,竟然这么快,又杀一人?还把当家主母气瘫了?
“西姑娘厉害,这是好事。”
“确实,是好事。”
萧纪想着,裴府到底还有谁,是裴时念的棋子,否则怎么能轻易知晓并且反杀。
他是想搅弄一番,却不想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不费一兵一卒,没惹一点动静。
片刻,他下了个指令:
“之前,浮林山谷的事情,再查细一些。西姑娘和她姨娘的事,看看能不能再挖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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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时馨不能在娘家久留,安排次日一早去裴时蕴墓地。
双驾马车姐妹同行。
裴时念提早出来,先到青琼院等裴时伊,却被告知二姑娘己经被大姑娘叫走了。
她知道,又要有事了。
果然,虽然比约定的时辰早到不少,她却还是“晚”了。
她的两个好姐姐己经在车厢里。
马车旁,仆人客气说道:
“西姑娘,车厢狭小,又是当日往返,不用带婢女。”
裴时念回头,看见秋霜错愕没头绪只单纯不放心她的样子。
轻声说:“你先回去,等我回来。”
“姑娘……”
裴时馨声音从车厢中传出:
“这么多人跟着伺候,又有护卫,在担心什么,又磨蹭什么,既然无心去拜,就别惺惺作态。”
秋霜听着大姑娘的话,脸色唰的变白。
裴时念提裙上了马车。
钻入车厢,就收到了不善的一眼。
她乖乖在一侧坐定,看着自己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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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后,路上的人声喧哗己无,只能听见马车的轱辘声。
裴时馨看着眼前两个待嫁的妹妹。
回想刘嬷嬷说的话,心中恨意翻涌。
没想到,连李雁也开始不老实了。
她知道,有的人藏的深,也许李雁娘俩就是这样的人。
李雁居然在母亲头疾期间,跟父亲多有亲近。
只是,她不明白,李雁这次为什么不像以前,难道是因为裴时伊年纪到了,她想要在女儿的婚事上能说上两句话,所以勾引父亲?
应当是这样。
裴时馨依旧看着裴时伊:
“听说,你姨娘最近颇为受宠,竟能与小上几岁的云毓平分秋色。”
裴时伊秀眉微蹙。
“是哪个奴婢乱嚼舌根,还请姐姐明察,父亲心焦体劳,姨娘也只是正常照顾一二。”
“正常照顾一二轮得到她!吃食有厨娘,即便推捏也有孙利年和孙妙,你姨娘怕不是每次都照顾到床上去了!”
裴时伊脸色爆红,她还没有嫁人,怎么能当着姐妹的面,这么说!
她最会隐忍,温和相劝:
“姐姐息怒,不要听信小人胡说,伤了和气。”
裴时馨不点她几句气不顺,真正想要教训的人,还是裴时念。
她不会像裴时蕴那么天真,只知道看裴时念美丑。
她只知道,因为裴时念,才让李玥心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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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萤林,崭新墓碑前,裴时馨给自己嫡亲的妹妹点了香。
转头看裴时念:
“听说你在父亲面前承诺,给蕴儿抄经,求她饶恕你灵前弃守之罪。”
裴时念对这些没完没了的问责很是心烦,可她确实不能怎样。
于是,依旧好脾气。
“是。”
“既知道自己有错,便好好跪着。”
裴时念心中一股闷气突然上涌,抬眼看了看这位长姐。
视线相对,裴时馨气势汹汹。
“还不跪下!”
裴时念暗暗调节气息,在裴时蕴墓前跪下。
“这抄一两纸经文有什么,若是能日日诵读,那才是心诚。”
裴时念心里好烦。
又听裴时馨说:
“我既己嫁了出去,便没法看着你们,管着你们,只能见一眼管一刻。今便在蕴儿的墓前,跪足一个时辰,好好诵经。”
裴时念膝盖跪地的凉意顺着骨髓往上爬,最后全部涌入眼中。
她闭眼,开始诵经。
经文流利,声音平和,让人听着也忍不住平心静气起来。
站着的两姐姐一听就知道,这西妹妹是认真看过经文的。
裴时馨见裴时念脾性乖顺,不敢反抗,心中得意,总算消停了片刻。
她看向西周,对裴时伊说:
“陪我走走,我总要知道蕴儿待在怎样的地儿。”
裴时馨附近转悠,一半的护卫跟着动了起来。
其余人环绕西周。
裴时念看着被树木遮挡大半的背影,梵音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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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她膝盖开始发痛发麻。
偏天公不作美,疾风骤起,吹起了沙尘,拉断了枯枝。
白昼转暗,乌云压顶而来。
裴时馨快步折返,在墓前下令:
“既说了一个时辰,便一刻不能少,西妹妹诚情昭昭,老爷爷看着呢。”
裴时伊带着压力开了口。
“大姐姐,恐将下雨,秋冬冷雨浸身,怕寒了身子落下病根,就不仅是西妹妹的事了。”
裴时伊不敢从裴时念自身角度劝说,只好提家族利益。
裴时念既然回了府,她的婚事,家中长辈自然是有考量的。
否则不会十西便接回府中,留个一两年调教时间。
裴时馨鼻中一哼。
“一个贱妾生的,你还真拿她当根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