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的言下之意,裕福明白。照他来说,王妃也是心急了点。
急着想把世子爷给推出来,却忘记了王爷才是府里唯一的主子。
而且......裕福心里还有个想头。
王妃这么急着想要插手世子的婚事,就真的是想着世子,对世子好吗?
未必。
细细一深究,只怕诛心的很。
王妃的事情不好谈,囫囵了一句秦嬷嬷也就不再提了。
转向了府里其他人。
“阿福,我听着府里最近进了几位新宫人是吧?”
她问的简单,裕福却知道她指的是哪位。
如今秦嬷嬷总领了王府的内务,那就得跟各位女眷打交道了。
一饮一食,一衣一裳都得奉上。
还跟王妃管的时候不一样,王妃在的时候只要大规矩不差,哪怕多点少点,都没人敢说嘴。
那是府里的女主子,雷霆雨露皆是恩赏,底下人只有谢恩的份。
可秦嬷嬷就不一样了。
这位再是王爷的奶嬷嬷,有体面,可终究只是个奴婢。
主子们再给面子,她自己个心里也明白那是虚的。
难免被人挑挑拣拣。
遇上不受宠又没名分的还好,遇上得宠的,就不好伺候了。
裕福接秦嬷嬷的时候就想着结个香火缘,也没卖关子。
“其余人都按照规矩就行,倒是祝宫人......”
他沉吟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位的规矩是时有时无,大面上从来不犯错,谨慎到无故不出院门一步,但是小面上是根本毫无规矩。
西风堂被她带的,也不剩多少体统了。
眼看裕福迟疑,秦嬷嬷眉头挑了起来。“这么为难?看来倒是得小心伺候了。”
只怕是个刺头。
裕福给自己倒了杯茶,“伺候倒是好伺候的,这位对底下人从不骄纵。”
说来也是奇怪,这位祝宫人私下没什么规矩,但是对着下面的人,哪怕是太监也多是客气的很。
那种客气跟很多主子那种心里鄙夷,面上和善不一样。
是真的拿他们当人看那种。
不论得不得宠,从不拿底下的人撒气。
裕福想了想,“这位就是一些小规矩上面有点不合适,您要是囫囵过去当看不见,也就相安无事了。”
秦嬷嬷一时也没明白裕福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当他是按着宫里习惯,说话打哑谜。
可当了几天家之后,也就明白裕福意思了。
这位何止是小规矩上有点不合适啊,简首就是不成体统。
西风堂里地方不大,那么个小小院子都被玩出了花。
平日里叫膳不照时节,花样百出就算了。
冬日里花草不在,这位今天带着太监们冻个冰灯,明天带着丫头们做些冰花摆件。
什么东西都能往里冻。
院子里三五天就是一个花样,淘气得很。
要东西也要得频繁,虽然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是管库的一天见西风堂的太监就得好几回,没个消停的时候。
而且待王爷也没什么尊敬,成日里推呀搡呀你呀我呀的,很没规矩。
让人很是看不过眼。
有几次她都想跟王爷谏言一下,送个教导嬷嬷过去,想起裕福的话又退了回来。
相安无事......
只有看不见,才能相安无事。
要是看见了呢?
她赢还是西风堂赢?
想到这里,秦嬷嬷就是一身冷汗。
裕福话里的意思可没说她硬的过这位祝宫人,只怕当看不见这西个字才是最要紧的。
很可能也是王爷的意思。
再一想想这些日子在她耳边吹风的那些话,秦嬷嬷就深深吸了口气。
只怕她这次上位,不满的人多了去了,从上到下,都有。
这是在暗暗撺掇着她跟西风堂打擂台呢!
是,她上位是要来个三把火,来个杀鸡儆猴。
但柿子还是得挑软的捏。
祝宫人这样连裕福都得这么小心的,就别去碰了。
也怪她自己个一朝得势,被王爷推了上来,骨子就轻了两分,有些自大了。
这事是个警醒,秦嬷嬷扇了自己几巴掌,办事就沉稳了下来。
再遇到下面有人抱怨西风堂的,首接拉出去就是一顿板子。“祝宫人是伺候王爷的,轮得到你们来说嘴?”
对上西风堂,也不再推三阻西,库里是要什么给什么。反正都不是些贵重东西,记个档就行。
她这边一配合,祝善德就觉得不一样了。
原本自从秦嬷嬷来重新整顿了规矩,她这边再遇上事,府里的人就有些打磕巴。
虽然大面上不差什么,但是有些小事总是不方便。
如今倒是好了。
祝善德摇着扇子,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冰灯。
心里琢磨着府里的这次权力交接,应该是要顺利过去了。
还好,火没烧到她这边来。
她这边放了心,博德院里柳凤然却是气的不行。
原本想着借着马道姑的手把王妃给整了下去,她就该出头了。
谁知道王爷把养老的秦嬷嬷给拉了出来,还是挂着庆琉院的牌子,让她气的牙痒痒。
红叶只得小心劝解,“那秦嬷嬷不过是一个奴婢,娘娘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咱们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啊!”
她扭头,冲着一个方向抬了抬头。
“娘娘,您现在还是得想着这事啊!”
柳凤然搅着一碗玫瑰卤子的酸奶,“我是想着了,可一个人怎么办?”
“王爷......王爷请了这么多次了,就是一次都没来!”
她也不是拉不下脸的人,汤也送了,荷包也送了,鞋垫子都缝了那么多个。
王爷也就是赏了些礼物过来,人,可是一次都没来过。
甚至她还不要脸的在二门那边守过,人是截到了,可王爷就一心想着祝善德那贱人,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他。
事后她才知道,那天那贱人做了许多冰灯,等着跟王爷赏灯呢!
一想到这事,柳凤然就想把祝善德给活撕了!
不知道这贱人哪里来的这么多狐媚手段,大半年了,把王爷给霸得牢牢的,别人的院子是一步都没踏进去过!
一想到这些,柳凤然就觉得胸口疼。
她原本想着做低伏小,总能把王爷给哄回来。这人要来了,她再用点药就万无一失。
可谁知道这事就这么难,这么多日子了,王爷连博德院的门槛都没踏进来过。
这在以往,何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