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全子面皮发紫,连头都不敢抬。“可奴才不值当主子这么为我操心,之前的事,都是奴才自己个作的。”
祝善德打量了他一眼,觉得有点奇怪。“这有什么值不值的,咱们在一个院,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为你打算了。”
都是她的下属了,肯定是要护着些的。
虽然如今她的地位是高了那么一咪咪,但阶级立场还是很坚定的。
小全子越发羞愧,“宫人您这么说,奴才更加无地自容了。都是奴才的错,惹了那么大祸事......”
他抹了抹眼睛,不顾宝珠的阻拦,跪下给祝善德磕了头。
“奴才知道宫人不责怪奴才,但这是宫人的胸怀,不是奴才推卸责任的理由。”
“奴才其他的不敢说,但以后奴才的主子就只有您一个。为了宫人奴才愿意肝脑涂地,死而后己。”
祝善德看他越说越严重,都有点担忧他的状态了。
等小全子出去上值后,她一边在廊下继续和泥一边让宝珠多跟小全子聊聊。
“我看这院里你俩搭的上话,你多跟他聊聊,注意一下。”
宝珠觉得有点奇怪,“宫人,注意他什么?”
这好好的一个人,现在腿看起来也大好了,没毛病啊。
祝善德捏着手里的泥胚,“我估摸着在春熙堂里他受了不少罪,精神绷得太。你跟他多聊聊,人有个出口,精神会好点。他要是有什么喜欢的,像是双陆之类的,你们不当值的时候多一起玩玩。”
当奴才也是一份工作,工作以外有社交有爱好,人就能舒缓很多。
宝珠抿抿唇,“可宫人,做奴才的就得绷紧了弦啊,不然下次又惹祸怎么办?”
祝善德明白宝珠的意思,她也做了十几年的奴婢,甚至现在可能还在做。
“琴弦崩得太紧会断掉,人绷得太紧就会出毛病。”
她意有所指的道:“你看咱们府里那些有名有姓的大管事,个个看着都是好端端的,但私底下呢?”
这种动辄得咎的残酷环境下,养出来的人跟养蛊没区别。熬下来的,基本都有心理毛病。
所以大太监老嬷嬷一般名声都不好听,也都特别难缠,跟鬼一样。
宝珠听着祝善德话,心里慢慢的琢磨了起来,她压低了声音。
“宫人,您说的是付公公吧!”
前几天付公公身边的一个干儿子跳了井,虽然消息被压了下来,上面的人不知道,但是下面熟悉的人都知道。
祝善德嘘了一声,“我没指人,就这么个意思。”
如果不出意外,小全子还得在她身边很长时间呢。
若是可以,她还是希望身边的人都能情绪稳定一点,可不能有炸弹。
很快祝善德就捏好了手里的泥胚,是一只正在打哈欠的小猫咪,虽然比例有点不对,但是神态捏的活灵活现。
这些日子屋子都布置好了,她又不想做衣裳,每天练完十张大字就觉得无聊。
宝珠跟钱嬷嬷建议她念佛,府里的女眷无事的时候都是经常拜佛的。
偶尔还会出府敬佛。
但祝善德对念佛经捡佛豆这些项目实在不来电,思来想去就瞄上了陶艺,在廊下找人搭了个手动拉胚机。
刚开始她捏得很难看,连普通的碗都做不好,一个不小心泥胚还会甩飞,每天廊下都是一片狼藉。
来往的丫头都避着走。
越衡来看了一次,也被甩了一身一脸的泥点,活生生气笑了。
祝善德还是赔了许多小心,才把拉胚机给保留了下来。
也是奇怪,从那次后她就像是开窍了一般,技术突飞猛进了起来。
一般的器型虽然难看,但也都能捏出来了。
为了这事,祝善德还说越衡是她的福星,甚至想过描一张越衡的小像供奉一下。
每次开捏之前拜一拜,应该是比拜菩萨靠谱的。
听了祝善德这畅想,越衡嘴角抽了抽,首接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警告。”
“你要敢给爷立生祠,明儿个爷就把你那破机关全拆了。”
立小像的事被否决,祝善德心里还腹诽了一阵越衡架子大难伺候。
想当年她用红票拜毛爷爷的时候,毛爷爷也没反对啊!
手艺好了之后,祝善德每天有事没事的就捏几个自己喜欢的泥胚晒着。
打算集好了,再一起送到外面去烧。
西风堂里原来是有个烧炭笔的小窑,但是要拿来烧瓷器就不可能了。
烧瓷器的窑要大,温度要高,对场地的要求不小。
好在王府名下也有瓷器产业,有两个窑,日常除了供应店铺,也会烧一些王府日常用的瓷器。
她做的这点东西,送过去,上好釉色两三天就能烧好送回来。
只是因着上次的纰漏,如今出入王府难了许多,祝善德要烧瓷器这事还是裕福打了条子才成行。
思虑了一下,她还是将这事交给了小全子。
“泥胚都晒干了,只是都还脆的很,运送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她拿出一个卷轴,“每个东西烧什么色我都画了样子出来,让上釉色的师傅自己照着调色就好。要是......”
祝善德顿了一下,“要是调不出同样的颜色,有点色差也是可以的,让师傅自己看着办吧,不用回来请示了。”
小全子没想到祝善德这么快又让他办出门的差事,他手在衣服下摆上了一下,深吸了口气。
“宫人您放心,小的一定办妥了。”
王府的瓷窑很给力,不到三天就将东西都给烧好了。
也不用小全子再去取,瓷窑的管事己经紧赶着送到了府里,就怕府里的贵人等久了。
得知是祝善德的东西,门房的人也没有为难。检验过后,就通知了小全子过来取货。
小全子带着人一进来,就到处给门房的人作揖。
“辛苦各位哥哥了。”
他还拿了罐烟叶,恭敬的给管门房的付恒呈上。
“付爷爷,这是琼州府那边新到的烟叶,味道可冲了,您老试一试。若是喜欢,以后小的再孝敬您。”
付恒眼皮掀了掀,嫌弃的打开罐子,闻了闻,鼻子立时就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