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决定不深究三千年前的野生动物保护法了，默默从口袋里摸出幽冥令："昨晚...抱歉没帮上忙。"
漫潼接过令牌，随手往枕头下一塞："没事，反正棺材里那团也不是正主。"
"什么？"陈明瞪大眼睛，"可它明明——"
"主魂哪有这么容易现身？一"漫潼撕开一包辣椒粉，"就算我法力被限，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又不是摆设。＂
她舔了舔指尖，继续说:"那只是魔神的一缕分魂，主魂还不知道猫在哪个耗子洞里呢。"
"那…那些标本罐！鉴定报告说是动物器官，可你明明说——"
"是我让黑白无常换的。"
漫潼舔着手指上的油，病号服前襟沾满了油渍，"那些罐子里装的确实是活人生魂，足足三十七个。"
陈明后背一凉："那现在..."
"生魂都送回地府了。"
漫潼撕了一块卷的辣椒粉的鸡肉塞进嘴里，"牛头马面昨晚加了个班，把动物器官调包进去应付检测了，地府审判需要鬼证，那些生魂的证词能让魔神多判三千年业火。"
陈明突然想起什么："可法医说那些标本至少存放了十年..."
漫潼用鸡骨头指着窗外——
透过玻璃能看到牛头马面正蹲在树杈上，一鬼抱一个卤鸭脖啃得正欢，"火锅店顺的存货，保质期绝对够。"
陈明："......"
"噗"地一声，白无常突然从地板里冒出来，舌头尖上还卷着半包辣条，＂主上，三十七具生魂己经在地府安置好了！＂
陈明吓得从椅子上弹起来，后脑勺"咚"地撞在输液架上。
漫潼嫌弃地瞥了眼白无常："你就不能化人形走门？"
"走门要登记..."白无常委屈地把辣条咽下去，"护士说我是'病人家属'，非要我填表..."
陈明揉着脑袋坐回来："说到登记...我最近可能帮不了你了。"他苦笑，"我叔放话了，再见你就把我调去交通队贴罚单。"
"交通队？"漫潼突然坐首身子，＂等等——警察局局长是你叔？"
陈明点头："对，亲叔，我从小到大没少挨他揍。"
漫潼的异色瞳瞬间亮了起来，活像发现老鼠的猫："过两天约他吃饭？"
"你想干嘛？！"陈明差点又撞上输液架。
"我在想..."漫潼掰着手指头，"局长叔叔的权限是不是比小警察大？调监控啊、查档案啊、封锁现场啊..."
"别想了！"陈明压低声音，额头渗出冷汗，"我叔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去年中元节他带队端了个算命摊子，把人家'通灵水晶球'当证物带回局里当……"
白无常咬着辣条不忘八卦："当、当什么？"
"当茶宠洗茶用。"陈明面无表情，"还倒给全办公室喝，说这是'破除封建迷信的胜利茶'。"
"还有一次证物室闹了半个月鬼，值夜班的同事说听里面有人打麻将，还时不时传来'胡了'的欢呼声。结果，我叔写了份《关于证物保管规范化建议》，提出'文物类证物需单独存放，避免磁场干扰'，荣获年度优秀论文。"
漫潼："......"
她沉默三秒，突然扭头对白无常说："去给外面啃鸭脖的牛头分点辣条！"
白无常的长舌头卷着一包辣条，从窗户无限伸长出去："喏，特辣版！"
牛头接过辣条，蹲在窗外的树杈上，两根指头捏着，吃得一脸嫌弃："这也不辣啊......"
漫潼使了个眼神，黑白无常和马面立刻会意，摩拳擦掌地围了上去。
"等、等等！"牛头的牛眼瞪得溜圆，"你们要干——嗷！！"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窗外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嚎叫：
"别打脸！我靠脸吃饭的！"
"谁踹我屁股？！"
"马面你丫下黑手！哎哟我的角！！"
漫潼一边啃着烤鸡，一边悠闲地围观，首到牛头鼻青脸肿地捧着半瓶眼泪进来，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主上......够、够了吗......"
她满意地接过玻璃瓶，晃了晃里面浑浊的液体："辣条味的，拿去吧。"
陈明："？干嘛用？"
漫潼一脸理所当然："治疗你叔的'冥府认知障碍顽固型世界观综合症'。"
陈明："......"
"你要我给我叔下药？！"
"什么叫下药？"漫潼翻了个白眼，"这叫'开天眼套餐'，牛头的辣条眼泪纯天然无添加，比你们凡人的眼药水健康多了。"
＂那也不行！"陈明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你知不知道我叔什么脾气？他要是发现自己见鬼了，第一反应绝对是怀疑自己疯了，第二反应就是查监控看谁给他下毒！"
漫潼耸耸肩："所以让你过两天再请他吃饭嘛，等药效稳定了再说。"
陈明抓狂地搓了搓脸："不行，绝对不行！我父母早逝，是我叔从小把我带大的，我不能——"
"你不想复职了？"漫潼突然凑近，黑色瞳孔如旋涡般扩散，"不想让他知道，你真的是在拯救世界？" 陈明的呼吸一滞，眼神逐渐恍惚。
"想想看......"漫潼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韵律，"你叔骂你'中邪'的时候，你多憋屈？那些邪教徒自杀的时候，你多无力？要是局长也亲眼看见......"
陈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好。"他鬼使神差地点头，"我试试。"
漫潼满意地靠回床头，另一边金色瞳孔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但我有个条件。"
"说。"
"别让我叔看见太吓人的东西。"
漫潼咧嘴一笑："放心，我让牛头马面挑几个长得顺眼的鬼去见他。"
陈明："......"
他突然有点后悔了。
漫潼油腻腻的指尖点上他眉心，一丝凉意渗入："想想看你叔知道你在拯救世界后会怎么样？"
陈明眼前突然闪过画面——自己穿着制服在警局昂首挺胸，叔叔拍着他肩膀说"好样的，不愧是我陈家的好男儿…"
这幻想太过真实，他甚至闻到了警局咖啡机的味道。
"我..."他晃了晃脑袋，坚定道:"我现在就回去下药！"
"真乖~"漫潼缩回手。
窗外的牛头马面对视一眼，同时为那位局长默哀了三秒。
当陈明魂不守舍地走出病房时，护士长突然叫住他："陈警官，你裤子..."
陈明低头一看——炸鸡油渍在警裤上勾勒出一个清晰的鬼脸图案，正对他咧嘴笑。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交了五险一金——等叔叔被洗脑后，估计得用上工伤赔偿。
......
陈局长这两天很不对劲。
先是周一早晨刷牙时，镜子里突然多了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站在他背后——可他一回头，卫生间空无一人。
再是中午在警局食堂，他分明看见有个没下巴的老头飘在天花板上，舌头垂下来差点掉进他的紫菜蛋花汤里。
最离谱的是昨晚回家，电梯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楼层按钮却自己亮到了18楼——而他家住12楼！
"老陈？"局长夫人担忧地摸了摸丈夫的额头，"你脸色很差，要不要请假休息？"
"没事......"陈局长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最近案子多，太累了。"
他放下筷子，食不知味地看了眼餐桌对面的空位——那里明明没人，可椅背却在微微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刚站起来......
"啪！"局长猛地拍桌而起，"谁在那儿？！"
局长夫人吓了一跳："老陈？"
"......没事。"陈局长颓然坐下，手指微微发抖，"我......我去洗把脸。"
卫生间里，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见鬼了......"他喃喃自语，"真他妈见鬼了......"
镜子里，那个红衣女人又出现了，这次就贴在他背后，惨白的手指缓缓搭上他的肩膀——
"滚！！！"
局长的怒吼震得玻璃嗡嗡作响。
……
第二天下午。
陈局长破天荒地提前下班了。
他首奔市医院精神科，要求做全套脑部CT和心理健康评估。
"医生，我最近总是......"他斟酌着用词，"产生一些不真实的幻觉。"
医生推了推眼镜："具体是什么幻觉？"
"就是......"局长压低声音，"看见一些......不存在的人。"
"比如？"
"穿红衣服的女人，没下巴的老头，还有......"局长犹豫了一下，"电梯自己动。"
医生唰唰记录："持续多久了？"
"三天。"
"最近工作压力大吗？"
"大。"局长苦笑，"前几天有个案子特别邪门，十七具尸体自己从停尸间跑了......"
医生的笔尖一顿："等等，您是......负责那个邪教案的陈局长？"
局长点头。
"我明白了。"医生合上病历本，"您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建议先休假两周，配合药物治疗......"
"不是心理问题！"局长突然激动起来，"我真的看见了！就在刚才来的路上，公交站台还有个小孩冲我笑——可他妈的他没有眼睛！"
诊室陷入死寂。
医生默默按下桌下的紧急呼叫按钮。
五分钟后，两名保安"护送"着情绪失控的局长离开了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