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串车钥匙在空中划出抛物线。
冷柔手忙脚乱接住,金属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夕阳下,一辆红色路虎揽胜闪着诡异的光泽,像刚淋过鲜血。
"哪都通给配车?"
冷柔绕着车子转圈,漆面崭新得能照出她懵逼的表情。
"你一个临时工待遇这么好?别告诉我是你自己买的!"
"凶车。"
许默拉开车门,真皮座椅发出濒死般的呻吟。
"车主一家三口连人带车栽进护城河。打捞时发现……"
他突然凑近,呼吸喷在冷柔耳畔。
"三个人指甲盖全抠没了。"
冷柔触电般缩回手。
"修好后转手三次。"
许默敲了敲车顶,金属发出空洞的回响。
"每个买家都说半夜听见小孩在后座背乘法口诀。"
"那你……"
"两万块收台大揽胜。"许默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
"还要啥自行车。"
冷柔盯着副驾驶座上贴着的黄符,上面用朱砂画着扭曲的符文,像在淌血。
"上车吧菜鸟。"
许默瘫进座椅,抽出一支香烟塞进嘴里。
"带你见见世面。"
引擎启动的瞬间,冷柔分明听见后座传来"咯咯"的笑声。
后视镜里,平安符无风自动,露出背面用血写的"镇"字。
倒车出库时,冷柔猛地踩下刹车。
挡风玻璃上贴着一张浮肿的脸。
湿漉漉的长发像水草缠绕在脖子上,泡发的皮肤惨白如纸,嘴角却诡异地咧到耳根。
"咚、咚、咚",腐烂的手指敲击着引擎盖,每敲一下就有混着泥沙的河水从她七窍涌出。
"许、许默!"
"撞过去。"
许默眼皮都没抬。
"要么当它们不存在,要么被它们纠缠死。"
冷柔死死攥住方向盘,指节发白。
油门踩下的瞬间,女鬼的脸穿透挡风玻璃,溃烂的鼻尖几乎贴上她的脸。
无数记忆碎片炸开:刺目的远光灯、失控的方向盘、冰凉的河水灌入肺部……
后视镜里,女鬼站在原地,缓缓举起泡烂的手臂挥了挥。
"恭喜。"
许默美美的吸了一口香烟,顶级过肺。
"现在看看窗外。"
冷柔转头,血液瞬间冻结。
人行道上,脖子扭成麻花的男人正对路人耳语。
公交站前,焦黑的小孩追着乘客要冰淇淋。
十字路口,穿婚纱的新娘不断重复被卡车撞飞的瞬间……
"欢迎来到里世界。"
许默打了个哈欠。
"记住规矩:不对视,不搭话,不当好人。"
导航机械的女声成了唯一救赎。
当夕阳沉入地平线时,他们终于驶出五环,路边的高楼变成了低矮的平房。
"这破地方房价多少?"
"两万二。"
许默突然睁眼。
"到了。"
导航终点赫然是一片墓地。
"我们住墓地?!这他妈就是所谓的包吃包住?"
冷柔声音劈了叉。
"知足吧。"
许默弹了弹平安符。
"这里一平米顶我半年工资。
三年不续费,骨灰都给你扬了。"
岗亭里打盹的老头抬起栏杆,缺了门牙的嘴一咧:"小默,西区那帮老鬼又在通宵打麻将,吵的很。"
"谢了张伯。"
许默甩过去一包华子。
"让他们小点儿声,别吓着新人。"
驶入陵园的瞬间,冷柔的三观碎成了二维码。
东区山坡上,上百个穿花衬衫的鬼大妈在跳《最炫民族风》。
西区凉亭里,西个缺胳膊少腿的老头在打麻将。
小路上,穿病号服的小女孩在拍皮球,每拍一下就有黏糊糊的不明液体从太阳穴的弹孔溅出……
"地缚灵。"
许默摇下车窗,"老李!欠老子的茅台呢?"
凉亭里,脖子折断的老头转过头,麻将从空荡荡的食道掉出来:"急啥!等我闺女清明烧纸……"
车子停在一栋欧式别墅前。
汉白玉立柱,落地窗,门前两尊石狮子。
要不是西周林立的墓碑,简首就是亿万富翁的豪宅。
"开发商给自己修的阴宅。"
许默踹开雕花大门。
"可惜被媳妇儿伙同小白脸把自己先送走了。"
客厅水晶灯突然亮起,照亮满天花板的符咒。
真皮沙发上摊着房产证,所有人写着"哪都通后勤处"。
"楼上左边你的,右边我的。"
许默甩来钥匙。
"三条规矩:一、午夜别开窗;
二、冰箱血袋别喝;
三、听见地下室哭声马上叫我。"
冷柔还没开口,许默己经晃到神龛前,给供桌上的黑白照片上香。
照片里穿唐装的老头突然眨了眨眼。
"老吴,新人。"
许默拍拍相框。
"敢夜袭闺房就把你骨灰冲马桶。"
老头悻悻地背过身。
与此同时,哪都通顶层。
五米长的铁算盘噼啪作响,白发老者十指翻飞。
乔红踩着高跟鞋进来。
"局长,他们到了。"
赵方旭睁开白茫茫的双眼:"冷柔,卒于十九岁,冤鬼缠身……这是她的天命。"
监控画面里,冷柔正拖着行李箱上楼。
"但许默改了她的命。"
局长抚过算盘,一道裂痕无声蔓延。
"八年来,我算不透他的命数。"
"现在……"
赵方旭捏了捏手指,"他们的变数开始传染了。"
乔红抿嘴:"那菜鸟要是活不过试用期……"
"打个赌吧!"
赵方旭笑了。
"姓许的那小子是不会让她死的。"
他指尖轻敲。
"哪怕是牺牲掉他自己的命。"
"这,才是命数的可怕之处!"
别墅里,冷柔对着满衣柜寿衣发呆。
窗外,《小苹果》的旋律中,衣柜深处传来"咯吱咯吱"的抓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