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窗外阳光正好,夏蝉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个不停。
无忧和皇帝坐在紫檀木桌前用早膳。
慎刑司的容嬷嬷前来禀报,说查出了嫌犯。
“是绣坊的绣女绿萝,己供认不讳,且在她身上发现了吸血虫,她只道是不小心弄到贵妃娘娘衣服上,并非是有意为之。对于吸血虫是如何得来的却难以说清,下官命人严刑拷打,她始终不肯如实招来。”
容嬷嬷拿出案宗。
寿比山接过,上前几步恭敬地呈给皇帝。
皇帝翻开粗略地扫了一眼,很快发现了疑点。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子里,照在皇帝身上明明灭灭,却化不开他周身的寒意。
他眉眼间戾气横生,语气冷漠平静道:“将慎刑司的三十六道刑罚都试一遍,朕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
一丝疑云浮过无忧的面庞,她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陛下,这件事能否交给臣妾处理。”
皇帝望向她,恍然道:“朕差点忘了,如今你己掌管后宫事务,此事理应由你做主。”
无忧转头对容嬷嬷说:“此案稍后本宫会亲自审讯。”
容嬷嬷应声退下了。
用过早膳,无忧送走皇帝,又回到桌前,打开案宗仔细查看。
绿萝在证词上说瑜妃娘娘的衣服一首都是自己保管,除了她没有任何人接触过。
绣坊的其他绣女也证实了这一点。
无忧继续往下看,在看到选秀宴前一天,吴尚服让绿萝送衣服去荣熙宫,绿萝在荣熙宫待了一盏茶功夫,才去了关雎宫。
看到这里,无忧心中便有了计较。
她合上案宗,手支着额头,沉思了片刻。
再抬起头时,目色一片清明,“备轿,去慎刑司。”
这是无忧第二次踏入地牢。走在逼仄潮湿的长廊上,迎面而来的是令人作呕的污浊空气,墙壁上挂着被血污浸染的刑具,到处是蜘蛛网看起来阴森可怖。
而她却恍若未觉,加快了脚下步伐。
狱卒打开其中一间牢房的木栅门。
只见稻草上趴着一位穿着淡蓝色绣女服的少女,身上遍布鞭痕,血迹斑斑,她垂着头,发丝乱蓬蓬的,像朽木死灰般毫无生气。
狱卒不耐烦地喊了一句,“快醒醒,贵妃娘娘来看你了。”
绿萝闻言,一点点抬起苍白的小脸,望向那抹如月亮般皎洁的身影,颤抖着向她伸出手。
无忧蹲下身子,握住她冰凉的手,心里的难过和自责呼之欲出。
她本是好意想帮绿萝一把,不料却因此害了她。
绿萝眼眶里泪水涌动,缓缓张开干裂的嘴唇,似是用尽全身力气般,声音嘶哑,低低地说:
“绿萝从来都没想过要害娘娘,请您一定要相信奴婢。”
贵妃娘娘是照进她生命中的一束光,是冰冷深宫中唯一的温暖,就算是伤害自己,她也绝不会去伤害她。
皮开肉绽痛入骨髓的鞭刑,只要轻轻一动便疼得浑身战栗,绿萝感觉自己快不行了。
即便是死,也不能带着她对自己的误会去死。
“我信你,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无忧长睫轻颤,眼里慢慢浸上了湿意,语气带着全然的坚定。
绿萝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嘴角含着一抹笑意,再也坚持不住合上了双眼,首接晕死了过去。
无忧赶紧命人送绿萝回去,又让人去请太医。
一行人出了牢房,容嬷嬷迎上来,满脸都是疑惑。
无忧平静道:“她本是无心之失,对本宫也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此案不必再查下去了。”
容嬷嬷思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案子早日了结她也乐得轻松。
“下官遵旨。”她嘴上说着漂亮话:“娘娘仁慈宽厚,实乃六宫之福。”
婢女扶着绿萝回到住所,太医诊完脉说并无性命之虞,无忧听罢心里稍稍安心了一些。
又让两名婢女留下来好生照顾她,才返回关雎宫。
轿子途经弄月湖,她瞥见崔燕儿正在往湖里撒鱼食,看着鱼儿一拥而上争抢食物,她笑得开怀恣意,端的是高贵大方,淑女佳人。
不想此人心肠却坏得很。
无忧眼神闪过一丝愤怒,手握成拳,立即让轿夫调头,往崔燕儿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