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薄雾初散,绿竹在风中摇曳。
无忧坐在藤椅上,望着正在进食的仙鹤,眉眼间笼着淡淡的愁绪,洁白的纱裙铺洒在地上又被风吹起,带得那衣带飘飘。
温柔娴静的身姿,犹如沾着露珠含苞待放的睡莲,干净而又圣洁。
投喂完乖乖巧巧,她便带着十一娘往南宫晴的药庐而去。
两只仙鹤在空中盘旋飞翔,紧紧跟随着。
乖乖巧巧来到皇宫短短数日,便成了炙手可热的大红人,优雅的身影所过之处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与赞叹,深受宫人们的喜爱。
无忧在药庐外停下脚步,抬手轻叩门扉,里面传来女子清脆如铃的声音,“请进。”
“吱呀”一声,无忧推开虚掩的门扉。
两只仙鹤在门外等候,乖乖用嘴帮巧巧梳理羽毛,巧巧晒着温暖的日光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南宫晴背对无忧,低着头,手上在摆弄着什么,不时传来“吱吱”的声音。
无忧柔声唤道:“姑姑。”
南宫晴回头弯眉一笑,“原来是无忧啊!”
待她走近,才发现南宫晴一手捏住小黑鼠的背部,另一只手拿着勺子,舀了浓稠的药汁正往它嘴里灌。
小黑鼠身子不停地乱动挣扎,却是徒劳,被迫喝下一勺勺药汁。
十一娘见状心里一缩,汗毛都竖了起来。
“姑姑这是在做什么?”无忧好奇地问。
南宫晴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事,并未抬头,“我在试验新研制的蛇毒解药是否有效。”
首到碗里的汤药见了底,她才把小黑鼠放回笼子,转身在铜盆里洗净手,目光看向主仆二人,见无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你来找我有事?”
无忧侧首看了一眼十一娘。
十一娘忙从怀里拿出一本泛黄的医书,双手递给南宫晴。
南宫晴郑重地接了过来,上面写的是北辰文字,打开书页,里面还有各种草药的图片。
“医书乃是夷则神女飞升之前,呕心沥血编撰而成,这本是巫医抄录的,我想着或许对姑姑有帮助,就带了过来。”
无忧打心底佩服南宫晴潜心钻研、精医敬业的精神,希望书中一些治病救人的良方能对她有所助益,帮助更多的患者免受病痛的折磨。
相信仁慈善良的夷则神女在天上若知晓此事,也会赞同她的做法。
南宫晴捧着医书喜不自胜。
她学医十余年,阅尽了古往今来数十本医学古籍,听闻白羽族的巫医医术高明,只可惜他们从不外传,故深以为憾。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如获至宝,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这个礼物我可太喜欢了。”
“真是爱死你了。”说着一把抱住无忧,红唇在她白皙的脸蛋上啾咪了一口。
无忧一时呆若木鸡,望着沉浸在喜悦中的南宫晴,怔了好一会。
南宫晴与寻常女子不一样,做事比较随自己性格,表达喜爱也是这般首接。
她微微莞尔,神色很快恢复如常,说明来意,“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件事想请教姑姑?”
“说吧,遇到什么难题了?”
南宫晴双手环抱胸前,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无忧假装随意地问:“若是不小心得罪了男人,该怎么哄?”
南宫晴定定地看着她,眸中一道精光闪现,一脸了然的笑。
“你和皇帝吵架了?”
被南宫晴猜中了心思,无忧有些不自在地绞了绞手中的帕子,模棱两可地说:“差不多吧。”
南宫晴踱着步,略略思索,忽然把头凑近无忧。
“都说夫妻无隔夜之仇,没有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若是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她坏笑着向无忧眨了眨眼。
无忧听得此言,脸颊飞上一抹红霞,兀自绞着手中帕子,十一娘早捂着耳朵跑开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
南宫晴托着下巴作沉思状,“有的,不过没有第一个方法见效快。”
无忧扬起眼帘,洗耳恭听。
“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给他做好吃的啰。”
“姑姑知道陛下喜欢吃什么嘛?”无忧追问道。
“皇帝的喜好怎会轻易让人知道?”
南宫晴卖了个关子,见无忧脸上露出失落的神情,继续说道:“不过,我记得儿时去找皇嫂,她经常会做一种鲜花饼招待我们,皇帝应该也喜欢。”
鲜花饼?族人会采摘不老山上的鲜花做成糕点食用,这个容易,回头让十一娘教自己制作。
“有蛇!”
门外倏地响起十一娘惊慌的声音。
两只仙鹤也“喔喔喔”地鸣叫起来。
“糟糕。”南宫晴暗道不妙,飞快地跑向门口。
一条颈部有黄白色斑纹的黑蛇,张着嘴,不停吐着信子。
两只仙鹤淡定地站在一旁,以睥睨的姿态望向扭着身子,快速向它们靠近,如幽灵般的眼镜王蛇,眼中没有丝毫慌张。
乖乖甚至伸出爪子拨弄了一下。
挑逗意味甚浓。
眼镜王蛇感到尊严受到了对方的挑衅,被激怒后脖子变得更粗了,身子前倾,猛然向乖乖发动攻击,乖乖扇动翅膀,灵巧地避过眼镜王蛇的攻击。
这时,巧巧忽然双脚离地,一个跃起,下一刻,爪子准确无误地按住了眼镜王蛇的头部。
眼镜王蛇被巧巧踩在脚下,身子不停扭动挣扎,却不能挣开分毫,只能无能狂怒,口里不断发出“咝咝”声。
南宫晴见此情形惊呼一声,“哎呀,我的小宝贝!”
“巧巧,快住手!”
无忧紧跟着跑出门外,忙开口喝止。
巧巧闻言移开了爪子,飞到乖乖身边。乖乖低头在自家老婆修长的脖颈上蹭了蹭,被它的飒爽英姿所折服。
眼镜王蛇筋疲力尽地瘫在地上,对两只仙鹤怒目而视,不甘地吐着舌头。
南宫晴上前,手掐着眼镜王蛇的脖子一把拎起,并将其身子绕在手上。
一壁往屋里走一壁数落道:“被教训了吧,活该,看你下次还敢到处乱跑。”
关雎宫厨房。
十一娘将制作鲜花饼所需的材料都准备妥当。
“圣女,你真的要亲自为陛下做鲜花饼?”
“嗯,亲自做才会显得有诚意。”
十一娘疑惑道:“陛下昨晚那样对待你,圣女为何还要对他那么好?”
“昨晚的事我也有错。”
再说,如今寄人篱下,若是惹怒了皇帝,只怕他会对圣使们下手。
无忧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仔细想来,陛下对我也挺好的,得益于他的关照,我们才能在皇宫平安顺遂地过日子。”
十一娘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再言语。
她们原本在北辰过着无忧无虑自由的生活,如今却像鸟儿被困在笼子里,还得感谢主人的精心照料。
无忧仿佛吃了黄莲一般苦涩,万般委屈和悲愤涌上心头。
不愿让自己沉溺于自怜的情绪中,她转而挽起了袖子,把铜盆里的面粉、猪油和糖加入适量温水细细搅拌起来。
忙活了一上午。
锅里的鲜花饼大半被烤得外焦里嫩,她挑了几个卖相好点的,命随喜将饼送去御书房。
荣熙宫。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吉祥面带得色,附在崔燕儿耳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崔燕儿拿开遮在额上的香扇,蓦地睁开双目,阴沉了一晚的眸子重新染上了笑意,“什么?你说陛下昨晚怒气冲冲地从关雎宫出来?”
方才还沐浴着暖融融的阳光,享受婢女捶腿服务的崔燕儿,仿佛打了鸡血般腾地一下从躺椅上坐起。
“没错,此事千真万确。”吉祥笃定道。
“吩咐厨房去做一份樱桃酥酪。”她站起身,心情大好,“快为本宫梳妆,本宫要去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