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蔚泰厚

江翊骁望着工商局出具的《商标争议裁定书》，指腹着乾隆通宝边缘的刻痕。阳光穿透铜钱方孔，在文书落款处投下细小的光斑，恰好盖住外资公司的飞鹰LOGO。苏映雪发卡上的LED灯突然频闪，惊醒了趴在会议桌上补觉的李振东——他腕间的五帝钱手链在桌面压出铜锈色的印子。"对方撤诉条件是要收购我们51%的股权。"周见素把莱卡相机搁在仲裁庭的长桌上，取景框里还留着昨夜偷拍的唐九爷与外资代表会面的照片。林晚晴正往她手背贴创可贴，姑娘的芭蕾舞鞋尖沾着墨汁——显然刚帮苏映雪描完专利图纸。紫檀算盘珠突然卡住，江翊骁想起前世那个暴雨夜：同样是在股权协议上签字，只不过当时握的是万宝龙钢笔。他推开裁定书站起身，算盘在腰间轻响："去承古斋。"胡同里的槐花香被正午晒得发苦。唐九爷的香云纱大褂前襟别着枚金丝雀胸针，正给博古架上的光绪年黄历掸灰。"小友可知当年镖银为何分藏五处？"盲杖轻点地砖，暗格弹开的声响惊飞檐下麻雀。李振东的五帝钱手链突然叮当乱颤，缺了的那枚位置正对暗格里泛着幽光的玉算盘。江翊骁瞳孔微缩——那玉算盘的梁柱雕着"蔚泰厚"三字，与他家祖传的紫檀算盘形制如出一辙。唐九爷的墨镜片上划过冷光："光绪二十三年腊月，镖车分五路进京，每路押十万两现银并五枚验银钱。"枯瘦的手指抚过玉算盘，"能凑齐五路信物的，就能在八大胡同旧址起出当年的......""起出当年的商业网络！"苏映雪突然推门而入，笔记本电脑屏亮得刺眼。她发卡勾着林晚晴的红绸带，差点带倒门边的青花梅瓶："我破解了铜钱上的运输密码，对应现代五条地铁干线！"屏幕上的北京地图闪烁红点，1号线复兴门站的位置跳动着蔚泰厚票号的梅花戳记。周见素的相机快门响成连珠，闪光灯照亮暗格里发黄的《京城银号联保契书》。江翊骁抓起玉算盘，发现缺失的第五根横梁正是自家紫檀算盘的尺寸。李振东突然指着契书末页惊叫："这担保人李承嗣，是我太爷爷！"蝉声在胡同里炸开热浪。江翊骁蹬着二八杠冲进地铁站时，工装裤口袋里五枚铜钱撞得叮当响。苏映雪攥着笔记本电脑挤在安检口，发卡上的集成电路板映着站台灯光："根据密码推算，藏银点应该在......""前方到站复兴门。"广播女声掐断她的话头。江翊骁贴着车窗，看见隧道壁上的老砖缝里闪过铜钱状的反光。列车进站的气流掀起他衣角，紫檀算盘撞在扶手上，弹出枚嵌着翡翠的算珠——正是玉算盘缺失的第五根梁柱。林晚晴的红绸带突然掠过眼前："江大哥！出口D的星巴克在招物流合作商！"她指着围挡上的招商广告，舞鞋尖点着效果图上的梅花LOGO。周见素挤过来调整相机焦距，莱卡镜头里赫然出现唐九爷的盲杖尖。暮色漫过金融街的玻璃穹顶时，五人蹲在装修中的咖啡店后巷。李振东用三轮车钥匙撬开通风井盖，五帝钱手链在暮色中泛着幽光："骁哥，这底下真有光绪年的银窖？"苏映雪的笔记本电脑突然黑屏，发卡上的LED灯全部熄灭。"是地下电缆。"她敲着键盘的手微微发抖，"但电磁图谱显示下方七米有金属空洞。"周见素的闪光灯照亮井壁，青砖上模糊的"蔚泰厚"刻痕爬满电缆胶管。江翊骁摸出五帝钱按在刻痕上，铜钱表面的运输纹路竟与电缆走向完全重合。突然响起的警笛声撕破夜空。林晚晴的红绸带缠住江翊骁手腕："城管来了！"众人翻过围挡时，苏映雪的电脑包带子勾住通风井铁网，五枚铜钱哗啦啦撒进黑暗。江翊骁返身去捞，指尖刚触到康熙通宝，井底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闷响——像是集装箱坠地的动静。晨雾中的清华园还浸在靛蓝色里，江翊骁站在经管学院天台，看着早班快递车碾过满地玉兰花瓣。紫檀算盘缺了颗翡翠珠的位置，卡着从井底捞出的铜制铭牌，上面蚀刻着"现代物流示范基地"的字样。手机突然震动，周见素发来照片——唐九爷正在外资公司楼前抚摸石狮子，狮口衔着的铜球纹路，与五帝钱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