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串成银帘从檐角垂落,落子霖捏着青瓷杯的手指微微发白。
柳鸿鹄倚在雕花屏风旁哼小曲,金线绣的孔雀翎在烛火下泛着诡异青光,方才他鬓角沾着的伽蓝香灰正随着动作簌簌飘落。
"西南瘴气里的蛊虫啃你脑子了?"她将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惊得银丝笼里的金翅雀扑棱翅膀。
柳鸿鹄腰间那半枚赤蛇玉佩随着他转扇子的动作晃荡,像条吐信的毒蛇。
柳鸿鹄用扇骨挑起她鬓边一缕碎发:"小落落这般暴躁,当心金蚕蛊反噬心脉。"他指尖掠过她耳垂时,带着滇南密林特有的潮湿腥气,"等子时三刻从安子俊那取了还魂珠,定给你看场好戏。"
窗外的雨突然滂沱起来,裹着碎叶砸在琉璃窗上噼啪作响。
落子霖推开他凑近的脸,赤着脚踩上紫檀木窗台。
冰凉的雨丝钻进鹅黄襦裙,让她想起三日前安子俊替她系披风时,玉扳指擦过颈间的温度。
回廊尽头的八角宫灯被风吹得打转,昏黄光晕里浮现出安子俊执笔誊写《药王经》的侧影。
那夜烛芯爆出灯花时,他忽然说:"姑娘腕间金铃倒是像极我幼妹之物。"说这话时砚台里的松烟墨正映着月光,在他眼尾晕开雾蒙蒙的灰。
"喵——"
黑猫窜过雨幕的尖叫声刺破回忆。
落子霖猛然攥紧窗棂,指腹被木刺扎出血珠。
金蚕蛊在胸腔里不安地蠕动,某种黏稠的恐慌顺着蛊虫啃噬的轨迹蔓延全身。
这感觉比当年在蛊池被百虫噬咬更可怖,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透过雨帘窥视着王府的飞檐斗拱。
正厅传来瓷盏碎裂的脆响,她跃下窗台时踢翻了鎏金熏炉。
香灰扑在湘妃竹帘上,绘出扭曲的符咒。
穿过三重月洞门,青石板上蜿蜒着暗红血迹,在雨水中绽成细小的赤莲。
"行云?"她推开西厢房的雕花门,铜锁上新鲜的抓痕还带着木屑。
妆奁盒里那支点翠凤钗不翼而飞,唯余半截被蛊毒腐蚀的紫玉簪躺在冰裂纹瓷盘中,泛着幽幽绿光。
雨声里忽然混入凌乱脚步声。
落子霖闪身藏进帷幔后,看见安子俊的白狐裘掠过廊柱,沾着泥水的衣摆扫过她昨夜偷偷系在他剑穗上的平安结。
陈沐秋提着药箱跟在后头,苍术与艾草的味道混着血腥气,在潮湿空气里酿成苦涩的酒。
金蚕蛊突然在心脏处蜷缩成团,尖锐的刺痛让她险些咬破嘴唇。
这种预警只在师父喂她吞下蛊王那日出现过——彼时竹逸风师兄的血溅在她绣着并蒂莲的鞋面上,师父握着滴血的短刃说:"情深者饲蛊,至痛者成器。"
雨幕深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戌时三刻。
落子霖攥着裙裾退向耳房,后腰撞上多宝阁时,琉璃盏里豢养的萤火虫受惊乱飞,在她袖口投下细碎光斑。
这些是段晚枫从南诏带来的异种,翅尖泛着蛊虫特有的金粉。
指尖触到冰凉的瓷瓶,是安子俊昨日赠的九花玉露丸。
他说这话时正在替她研磨朱砂,银护腕擦过宣纸发出沙沙轻响:"若觉得心口发闷便含一粒,用枇杷露送服最佳。"窗外海棠花被风吹落,有一瓣沾在他鸦青鬓角,像滴将坠未坠的血。
"姑娘怎在此处?"
落子霖手一抖,瓷瓶骨碌碌滚到陈沐秋脚下。
老医师弯腰去捡时,她瞥见他腕间缠绕的五色绳突然绷断,玛瑙珠子滚进青砖缝隙的瞬间,窗外炸响的惊雷照亮他后颈若隐若现的蛇形胎记。
"陈医师可曾见过行云?"她接过药瓶时故意用指甲划过对方掌心,那道横贯掌纹的刀疤比她半月前试探时又深了三分。
雨声吞没了回答。
陈沐秋提着灯笼转身时,灯罩上绘着的曼陀罗花在墙上投出鬼爪般的影子。
落子霖盯着他略显僵硬的左腿——上次在药庐撞见他时,这腿分明还跛得厉害。
戌时的更鼓混着雷鸣传来。
落子霖突然转身奔向库房,绣鞋踏碎水洼里摇晃的宫灯倒影。
穿过七曲回廊时,她腕间金铃惊醒了檐下闭目的猎隼,猛禽振翅声与她的心跳在雨声中交织成密网。
库房铜锁挂着新鲜雨珠。
落子霖抚过锁孔边缘的刮痕,从荷包摸出安子俊给的黄铜钥匙。
推门的刹那,二十西个鎏金烛台同时爆出灯花,照亮正中供着的紫玉宝簪——或者说,照亮了簪尾那点正在融化的蛊毒。
暗格里本该躺着还魂珠的玉匣空空如也,匣底残留的银丝蛊黏液正缓缓腐蚀檀木。
落子霖忽然笑出声,笑着笑着将狗尾草编的蚱蜢捏得汁液横流。
这是今晨行云蹲在石阶边编的,少年仰头递给她时,发梢还沾着喂锦鲤沾上的浮萍。
雨打芭蕉声渐弱,落子霖靠着博古架滑坐在地。
指尖无意识揉搓着干枯的狗尾草,草茎在烛火下折出细弱金光。
她突然想起行云说这草穗像极了他娘亲编的平安结,少年说这话时正擦拭着紫玉簪,眼底映着簪头蛊毒幽光,亮得惊人。
狗尾草碎屑从指缝簌簌落下,在烛火中化作细碎金尘。
落子霖将残存的草茎绕在指尖打转,青翠汁液染得指甲泛着幽绿。
白日里行云捧着草蚱蜢的笑颜忽明忽暗地浮现在烛泪里,少年耳垂上刚结痂的咬痕还渗着血丝——那是三日前她教他解连环锁时,金蚕蛊突然反噬留下的印记。
"若是簪尾的蛊毒褪尽..."她对着摇曳的烛火呢喃,指尖无意识抚过腰间暗袋。
那里藏着安子俊昨日给的青玉髓,雕成海棠花的玉料触手生温,彼时他说要嵌在紫玉簪头作贺礼时,眉梢沾着西府海棠的胭脂色。
窗外雨幕忽然斜飞入窗,浇灭了最近的两盏鎏金烛台。
落子霖抓起铜剪去挑灯芯,剪刃映出她眉间纠结的褶皱。
若是此刻劝行云舍了紫玉簪,或许还能赶在子时前将完好的宝簪呈给师父。
可少年擦拭簪子时虔诚的神情刺得她心口发麻,倒比金蚕蛊啃噬心脉还要疼上三分。
"就当还他喂锦鲤的情分。"她将狗尾草碎屑撒进烛台,火苗爆出青紫色光晕。
晨雾里行云蹲在莲池边的背影忽地清晰起来,少年将最后半块桂花糕掰碎投进池中时,锦鲤跃出水面溅湿了他松石绿的衣摆。
那抹水痕洇开的形状,恰似安子俊书房挂着的《寒江独钓图》。
轰隆——
惊雷劈开雨幕的瞬间,东侧耳房传来木门撞在墙上的巨响。
落子霖攥着铜剪旋身,烛火将她的影子投在多宝阁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鬼魅。
走廊尽头的金丝楠木门吱呀摇晃,浓重的血腥气混着雨水腥膻涌进来,将满室沉水香冲得七零八落。
"柳鸿鹄你..."落子霖话头卡在喉间,铜剪当啷落地。
倚在门框上的身影浑身滴着暗红水渍,孔雀翎纹的锦袍被撕成碎布条,赤蛇玉佩只剩半截红绳悬在腰间。
最骇人的是那张总是噙着笑的脸,此刻惨白如新糊的窗纸,唇上结着冰晶似的白霜。
"小落落..."柳鸿鹄抬手欲挥折扇,镶金的扇骨却断成三截砸在青砖上。
他踉跄着扶住门框,指尖在雕花木纹上拖出五道猩红血痕,"南诏的雨...当真比滇南的瘴毒还烈..."
落子霖赤足踏过满地碎瓷扑上去,绣鞋被水洼浸透也浑然不觉。
她抓住对方湿透的广袖时,摸到衣袖内侧密密麻麻的暗器囊袋竟己空了大半。
伽蓝香灰混着铁锈味钻入鼻腔,激得金蚕蛊在胸腔剧烈翻腾。
"出什么事了?
紫玉簪呢?"她声音尖得破了调,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腕间皮肉。
柳鸿鹄向来梳得齐整的发髻散了大半,湿发间粘着片枯黄的芭蕉叶,叶脉上凝着细小的冰碴——那分明是段晚枫培植的寒霜蛊才能留下的痕迹。
柳鸿鹄突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将骨骼捏碎。
他染血的指尖拂过她颈间金铃,铃铛发出沉闷的呜咽:"子时三刻的梆子声...你听..."
檐角铜铃在狂风中叮当乱响,落子霖这才惊觉雨声中混着断续的埙声。
那曲调是苗疆的《引魂谣》,三短一长的音律刺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上月段晚枫教她辨音时,曾用银针挑破指尖往陶埙上抹血:"若闻此调,不是情人赴约,便是阎罗索命。"
"段..."她刚启唇就被柳鸿鹄冰冷的掌心捂住嘴。
男人身上寒意透过湿衣渗进她肩胛,冻得她后颈汗毛倒竖。
那双向来含情的桃花眼此刻黑洞洞的,映着窗外忽明忽暗的闪电,仿佛两口吞尽月光的枯井。
埙声骤停的刹那,柳鸿鹄突然栽进她怀里。
落子霖被带着跌坐在浸水的波斯毯上,掌心按到他后腰处狰狞的抓痕。
伤口翻卷的皮肉间泛着诡异的青蓝色,分明是中了南诏皇室豢养的碧鳞蛊。
这种蛊毒发作时,中蛊者会如坠冰窟,须得用活人血气为引方能暂缓。
"段晚枫的寒霜蛊怎会..."落子霖声音发颤,扯开柳鸿鹄衣襟要找解毒丸。
指尖触到他心口处冰凉的肌肤时,突然被攥住手腕按在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柳鸿鹄喉间发出破碎的气音,呼出的白雾凝成冰晶落在她睫毛上。
窗外惊雷炸响的瞬间,柳鸿鹄突然翻身将她压进猩红织锦软垫。
男人湿透的长发垂落成帘,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她锁骨汇成细小溪流。
落子霖挣扎着要摸枕下匕首,却被他扣住十指按在耳畔。
染血的唇擦过她耳际时,带着将死之人才有的灼热喘息:"小落落...你闻过雪地里开的曼陀罗吗..." 柳鸿鹄的胸膛剧烈起伏,暗红血迹顺着湿透的衣料在波斯毯上洇开,像朵被雨水打散的曼陀罗。
落子霖腕间金铃随着他的颤抖叮当作响,细碎铃声里混着他喉咙深处溢出的气音:"段晚枫...在城隍庙..."
"你说清楚!"落子霖抓住他滑落的衣襟,指尖触到冰凉的蛇形暗纹刺绣。
那是南诏皇室死士特有的标记,三日前段晚枫替她包扎手腕时,袖口也露出过同样的纹路。
柳鸿鹄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唇边溢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冰粒,叮叮咚咚砸在她鹅黄裙裾上。
铜剪落地的余音还在梁柱间震颤,窗外的雨骤然转急。
柳鸿鹄染血的手指突然扣住她后颈,力道大得仿佛要将指骨嵌进她皮肉:"三更天的梆子...敲到第七下时...他的寒霜蛊就会钻进心脉..."
落子霖瞳孔骤缩。
半月前段晚枫教她辨蛊时,曾将寒霜蛊虫置于琉璃盏中。
那蛊虫通体冰蓝,在月光下会吐出蛛丝般的银线,此刻那些银线仿佛正顺着她的脊椎爬上来。
她突然想起晨间段晚枫倚在廊柱旁咳嗽,松石绿的衣袖滑落时,腕间银铃缠着的正是这种冰蓝丝线。
"你不是说取了紫玉簪就能镇住蛊毒?"她指甲几乎掐进柳鸿鹄肩胛,伽蓝香灰混着血腥气刺得鼻腔发酸。
昨夜柳鸿鹄倚在梅树下把玩折扇时,分明信誓旦旦说簪尾的蛊毒足够压制寒症。
柳鸿鹄突然低笑出声,笑声裹着冰碴似的寒意:"小落落当真信了?"他染血的指尖拂过她眉间朱砂,在肌肤上拖出蜿蜒血痕,"紫玉簪的蛊毒...原就是梅老鬼种在他心脉里的引子..."
檐角铜铃被狂风吹得叮当乱响,落子霖浑身血液仿佛凝成冰柱。
三日前安子俊替她簪发时,紫玉簪尾的蛊毒曾不慎划破他指尖。
当时他浑不在意地吮去血珠,笑着说:"姑娘选的簪子,便是淬了鸩毒也是好的。"
"所以师父早就..."她喉间泛起铁锈味,金蚕蛊在心脏处蜷缩成团。
竹逸风师兄临死前的场景突然浮现——月光下师父握着滴血的短刃,脚边紫玉簪碎成三截,每截断口都泛着同样的幽绿蛊毒。
柳鸿鹄突然剧烈抽搐,五指在她腕间勒出青紫淤痕。
他涣散的瞳孔映着摇曳烛火,仿佛两簇即将熄灭的鬼火:"还魂珠...安子俊书房暗阁..."话未说完又呛出大滩冰渣,暗蓝蛊虫在血沫中疯狂扭动,像极了段晚枫养在琉璃瓶里的那些毒物。
落子霖突然忆起安子俊执笔誊写药经的模样。
那夜烛火将他的侧影投在《寒江独钓图》上,他腕间缠着的五色绳突然断裂,玛瑙珠滚进多宝阁缝隙时,她瞥见暗格里闪过一抹熟悉的冰蓝幽光。
"用这个能暂缓蛊毒。"她扯断颈间金铃串,铃铛里藏的赤蝎粉簌簌落在柳鸿鹄伤口上。
这是段晚枫送她的及笄礼,彼时少年握着银勺将药粉灌进金铃,耳垂新打的银环还渗着血:"若遇碧鳞蛊,赤蝎粉混着人血可抵半柱香时辰。"
柳鸿鹄突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骼:"子时前...必须..."他指尖划过她掌心尚未愈合的蛊虫咬痕,冰霜顺着血脉爬上小臂。
那些咬痕是七日前段晚枫替她引蛊时留下的,少年苍白的唇色与此刻柳鸿鹄的面容重叠,惊得她险些打翻烛台。
窗外炸响的惊雷劈开雨幕,库房鎏金烛台齐齐爆出青紫火焰。
落子霖望着火光中扭曲的《药王经》拓本,突然想起安子俊研磨朱砂时说的话:"还魂珠需得用至纯之心血温养,姑娘若想要,随时来取便是。"
雨丝斜飞入窗,浇在她赤着的脚背上。
那寒意与三日前安子俊替她暖手时的温度截然相反,他掌心的薄茧擦过她虎口时,曾笑着说:"姑娘的手该执团扇扑蝶,不该沾这些药石之物。"柳鸿鹄的手背爆出青筋,冰霜正顺着指节向上攀爬。
落子霖望着他眉梢凝结的霜花,突然想起段晚枫教她辨蛊时说的话:"碧鳞噬心时会让人想起最悔之事。"此刻男人眼底翻涌的暗潮里,倒映着她腕间金铃折射的碎光。
"松手!"她挣开桎梏时扯断三根孔雀翎,金线在烛火中迸出火星。
柳鸿鹄的广袖滑落,露出小臂内侧新鲜的齿痕——那齿印分明与行云耳垂的咬痕如出一辙,边缘泛着同样的蛊毒幽光。
雨丝裹着碎叶扑在脸上,落子霖踢开滚落的鎏金烛台:"我去取还魂珠,你去西厢房拿紫玉簪。"她扯下腰间暗袋砸向多宝阁,青玉髓撞在琉璃盏上发出清脆裂响,"子时三刻在城隍庙碰头,若见着段晚枫..."
柳鸿鹄突然拽住她裙裾,冰霜在鹅黄绸缎上蔓延出蛛网状裂痕:"小落落何时学会的菩萨心肠?"他染血的唇角勾起讥诮弧度,指尖却在她脚踝处微微发颤,"莫不是看安子俊替你暖手时红了耳尖,便当真以为..."
"闭嘴!"落子霖挥出的银针擦过他耳际,钉入身后的《药王经》拓本。
朱砂字迹渗出暗红液体,顺着泛黄的宣纸蜿蜒成符咒。
她赤脚踏过满地狼藉,绣鞋上沾着的伽蓝香灰在地面拖出凌乱痕迹,"我不过是不想多具尸体碍事。"
铜锁在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推开库房门的瞬间,穿堂风卷着雨丝扑灭半数烛火。
落子霖望着正中空荡的玉匣,忽然听见檐角铜铃发出诡异的嗡鸣。
那声音与段晚枫的银铃蛊共振,震得她腕间金铃疯狂颤动。
"因为..."她背对着柳鸿鹄仰头望天,雨珠砸在睫毛上模糊了视线,"行云编的狗尾草蚱蜢,比师父给的蛊虫更像活物。"话音未落便闪身没入雨幕,徒留半截鹅黄衣角掠过雕花门扉。
柳鸿鹄染血的手指深深抠进波斯毯的织金纹路,望着那道消失在雨帘中的身影,突然低笑出声。
他摸出暗袋里碎成两半的青玉髓,海棠花瓣的裂口处渗出暗红血丝——那是昨夜落子霖为护安子俊受的剑伤,他藏在袖中拭去的半掌血。
藏宝阁的飞檐在电光中宛如兽脊,落子霖贴着湿滑的廊柱潜行。
金蚕蛊突然在胸腔剧烈收缩,她踉跄着扶住朱漆廊柱时,掌心触到安子俊昨日新题的楹联。
松烟墨混着雨水的潮气渗入伤口,恍惚间又看见那人执笔时微蹙的眉峰。
三重机关锁在黑暗中泛着幽光,最里间的紫檀木架上,盛放还魂丹的鲛绡锦盒正渗出冰蓝雾气。
落子霖攥着偷来的黄铜钥匙贴近锁孔,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玉铃轻响——那是安子俊从不离身的平安扣,此刻正悬在某人染血的指尖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