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早看出了江文秀的犹豫。
他能理解江文秀的犹豫。
毕竟此前差点丢了命。
他原先是没有再娶的打算，所以现在这样倒无所谓。
莫说现在还没一月，即便一年、两年也没什么问题。
他本也没打算提。
只是不知怎么的，今日两人竟然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
在都没开口的情况下，仿佛心意相通，就知道对方也想到了一样。
李越不想她为难，立即转移了话题。
“你既然拿了这么多银子，我跟你说说我打算拿你这些银子带什么货物过去。”
江文秀本不想过多干涉，好像她不放心一样。
但现在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便轻点了点头。
于是，两人在小桌子旁坐了下来。
“我们李家村一共只凑了西百多两银子，我打算带些书籍过去。本朝以前，两边交流不多。近些年，我们这边的农耕、手工、史籍一类的书在那边很受欢迎。”
江文秀出生于商户之家，从小耳濡目染，谈到这些，她就很懂行。
但她对朵甘一带的情况却并不熟悉，当即问道：“书籍的利润自然是高，但愿意花银子买的人却少。你们这次时间有限，你可有想过，若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买家怎么办？”
李越听她一下就说到重点，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江文秀出身不一般。
的确是这样，大多数平民都是不识字的，谁会去花银子买书？
面对她的质疑，李越回答得很自信，“你放心，我以前去过几次，有门路。”
江文秀听他说得极有把握，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转了话头问道：“既然要经过蜀地，为何不再弄些蜀地稀缺的物品？”
在江文秀看来，你既然银子少，那就先在蜀地倒卖一遍，赚了银子，再从蜀地运货去朵甘一带。本钱多些，也能多赚些。
提到这个，李越如实道：“若我带的东西过多，会占用商队的车马。我们这次是蹭着商队一起，不能影响到人家。”
“不过，到了蜀地后，我会在蜀地那边收些蜀锦。我在蜀地有门路，能雇到人和车马运送，到时候跟商队一起过去便成。”
“你的银子，我会拿一部分买书籍，一部分收蜀锦。等到了地方，把东西卖出去，再从朵甘收些当地的医书、经文、药材。”
江文秀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我知晓这些东西一来一回都是极赚银子的，但这一路恐怕不太好走，眼看天越来越冷，若是下雪，就更难。”
商户们都知道走这一趟比走其它地方赚得多，但为何愿意去朵甘的人还是少呢？
正因为那边的路不好走，出了蜀地，还有很长一段无人区地带。
若是路上遇到个意外，别说货物和银子，命都得丢。
她很想说，你不用冒这么大风险，我有银子。
但还是生生把这话憋了回去。
李越和幺叔不仅是为了自家，他们还带着李家村所有人的希望。
他们赚银子不仅是为了生计，还为了科考。
看来她此后得帮着李家村寻个赚钱的营生。
虽然李越娶她的目的不纯，但到底在她最困难之时帮了她，她并不想他们为了赚银子去冒风险。
李越见她眼里流露出担忧之色，立即安抚道：“不用担心，我以前在蜀地之时，就去过多次。商队在这之前，也己经走过两趟，很是熟悉。且这次我们从蜀地出康定之后，不会深入太多。”
江文秀心道：李越这人果然心思多。
他主动给商队牵了线，结果商队此前走的两趟，他都没跟去。
一来要照顾两个孩子。更重要的，恐怕就等着商队那边把路线摸透，他再跟着去，风险就能降到最小。
想到他和幺叔能为了家族担下这份责任，心里还是佩服。
好言提醒道：“你在外一切小心，遇事多想想宁姐儿和星辰。”
李越重重点了头。
看了看一旁的热水，己经没有冒热气。
他知道自己该出去了，但就是不想起身。
江文秀顺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看那盆即将冷掉的水，突然问道：“你知道商队带什么货物过去吗？”
李越不知她到底是真对这个好奇，还是跟他同样的心思？
但江文秀问什么，他答什么。
“布匹、瓷器、药材。这次因为入冬，恐下雪路不好走，带的瓷器少些。药材反而带得多。他们那边缺人参、当归、菖蒲……”
说到这个，李越很是遗憾。
像人参这种东西带过去，能翻个好几倍，又不占地儿。但他们没银子。
赶紧打住自己的想法，继续对江文秀道：“回来时，准备带那边的毛制品和药材。另外，商队这次准备从蜀地带些干辣椒回来。”
江文秀听到干辣椒，似乎来了兴趣。
问道：“昨日我们去县里，辣椒好像比两月前涨了不少。”
李越点头，“辣椒传入的时间不长，蜀地那边适宜栽种。以前凉州府这边的消耗量并不大。听商队的人说，做这个生意的商户不多。
今年，有一家大商户换了个年轻的当家人，那人觉得不怎么赚银子，清完货便不打算做了。
但商队这边见你那酱料生意极好，且大家也逐渐接受干辣椒做调料。又听说府城也有人在做酱料，便决定做这门生意。”
江文秀听了这话，兴致越发高，又问道：“商队收货量大吗？你觉得等到商队回来，干辣椒的价格能降下来吗？”
李越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动，认真想了片刻，回道：“商队这次的进货量极大，有几位是准备长期做这个生意，且干辣椒耐放，不容易坏。就算不能比两月前的价格低，但回落到两月前的价格没有问题。”
江文秀一听，心里便有了底。
她的那个米皮酱料的方子，本就是父亲以前从一个蜀地人那里买下的。
那米皮酱料的主料之一就是干辣椒。
何氏家族做这个生意，购买大量的干辣椒是一定的。
既然李越说了这话，那她必定要想法给何氏那边搅和搅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