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洞府，关上那扇冰冷的石门，楚墨仿佛才真正与外界的纷扰隔绝开来。
马师叔的失踪依旧如同阴云般笼罩心头，但眼下，他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做——炼丹！
这并非一时兴起，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必然选择。
九种灵根对资源的恐怖需求，以及那遥不可及的筑基之望，都逼迫着他必须找到一条能够快速积累资源的途径。而炼丹，凭借着《草木鉴》中肖长老留下的那些玄妙笔记，似乎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他走到石桌前，将那尊从百宝阁淘来的、己经能看出些许使用痕迹的下品丹炉小心翼翼地摆正。炉身触手冰凉，上面简单的聚火阵纹黯淡无光。
接着，他将储物袋中仅剩的药材一一取出，分门别类地摆放在石桌上。
三叶草、清灵花、火炎果……这些都是百药园中最常见的一二级灵草，是他利用职务之便，“省”下来或是从废弃药田角落里搜罗来的。品质只能算中下，年份也大多不足。
除此之外，还有几株他在黑风山脉边缘侥幸采摘到的、叫不出名字的怪异植物，散发着淡淡的腥气或寒意，被他单独放在一边，暂时不敢动用。
最后，他从墙角那个破旧的陶罐里，倒出了仅剩的最后十几块大小不一、色泽黯淡的灵木炭。
看着眼前这点可怜的家当，楚墨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苦涩。
炼丹，本就是极其耗费资源的技艺。高明的炼丹师，哪个不是身后有大势力支撑，拥有专门的丹房、上好的地火、以及源源不断的珍稀药材供应？
而他，却只能在这种简陋的洞府中，用着最差的丹炉，最普通的药材，甚至连燃料都要省着用……
“罢了，有总比没有强。”楚墨很快收敛了心神，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怨天尤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必须利用好手中这仅有的一切。
他盘膝坐在丹炉前冰冷的地面上，再次取出那本封面泛黄的《草木鉴》，翻到书页末尾，仔细研读起肖长老留下的那些潦草笔记。
“三叶草性温，清灵花性凉，两者等量配伍，辅以微量火炎果之力激发，或可成回气之效……”
“火候初需文火慢炖，待药液融合，再转武火淬炼，凝丹瞬间须……”
笔记上的记载，大多是些零散的感悟和推测，并非严谨的丹方。很多地方语焉不详，甚至自相矛盾。
楚墨看得眉头紧锁，反复揣摩着其中的含义。
他知道，肖长老留下这些笔记，或许并非真心想传授他什么，更像是一种考验，或者仅仅是随手记录的习惯。
想要从中摸索出真正的炼丹之法，无异于盲人摸象，需要极大的悟性和……运气。
他合上册子，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
他先挑选出三叶草和清灵花，按照笔记上的模糊提示，估摸着取了大致相等的份量，又小心翼翼地滴了几滴火炎果的汁液。
然后，他将几块最小的灵木炭放入炉底火槽，指尖凝聚出一缕微弱的灵力，小心翼翼地点燃。
火苗舔舐着黑色的木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一股热浪缓缓升起。
楚墨立刻将神识沉入丹炉，仔细感受着炉内温度的变化。
控制火候，是炼丹最关键的步骤之一。尤其是在没有地火、只能依靠灵木炭的情况下，火力的稳定性和精确度都难以保证。
他必须全神贯注。
等到炉温差不多达到要求时，他深吸一口气，将处理好的药材粉末，按照自己理解的顺序，依次投入丹炉之中。
盖上炉盖的瞬间，他的心也随之悬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双手法诀变换，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炉底的火焰。
神识如同无形的眼睛，紧紧盯着炉内药材的变化。
药粉在高温下开始融化、翻滚、碰撞……各种不同的药性气息开始交织、冲突……
楚墨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感觉自己的灵力如同流水般消耗着，不仅要维持火焰的稳定，还要尝试引导那些驳杂的药力，让它们按照预想的方向融合。
然而，事与愿违。
仅仅过了十数息的时间，炉内突然传来一阵刺鼻的焦糊味！
紧接着，“噗”的一声闷响，一股黑烟从丹炉的缝隙中冒了出来！
“失败了……”
楚墨脸色一白，连忙撤去灵力，熄灭了炉火。
他苦笑着打开炉盖，里面果然只剩下一滩黑乎乎、散发着恶臭的粘稠药渣。
第一次尝试，意料之中地失败了。
他没有气馁，仔细检查着药渣，回忆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分析着失败的原因。
“是火候太大了？还是清灵花的量放多了？”
他摇了摇头，将药渣清理干净，再次取出药材，准备进行第二次尝试。
这一次，他减少了火炎果汁液的量，并且更加小心地控制着初期的火候。
然而……
“噗！”又是一股黑烟冒出。再次失败！
第三次，他尝试改变投入药材的顺序……失败！
第西次，他尝试在融合阶段注入一丝自己的灵力引导……失败！还差点引起炸炉！
……
一连七八次尝试，楚墨将带来的三叶草、清灵花和火炎果几乎消耗殆尽，灵木炭也只剩下了最后几块。
但他手中，依旧只有一堆堆散发着各种难闻气味的黑色药渣。
石屋的地面上，己经铺了厚厚一层失败的“作品”。
楚墨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空空如也的石桌和仅剩的几块灵木炭，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深深的疲惫和挫败感。
“难道……我真的不行？”
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苦涩。
他一首以为，自己虽然资质差，但胜在心志坚定，又肯下苦功，总能在仙道上走出一条路来。
可现在看来，炼丹这条路，似乎也对他关上了大门。
连最低阶的回元丹都炼制不出来，还谈什么自创丹药，还谈什么解决资源困境？
或许，自己真的只是一个不该踏入仙途的凡人？
放弃的念头，如同毒草般在他心中蔓延。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选择《九转轮回经》，是不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就在他心灰意冷，几乎要彻底放弃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了被他扔在一旁的《草木鉴》。
那本泛黄的小册子，静静地躺在角落里，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无能。
不！
楚墨猛地摇了摇头，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不甘的火焰！
他想起了肖长老那带着狡黠的眼神，想起了那句“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想起了自己在那生死山涧中的绝望和不屈！
想起了丹田气海中那九个虽然驳杂却真实存在的灵根！
“我不能放弃！”
他咬着牙，低吼一声，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失败了这么多次，总该摸索出一点门道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仔细回忆着每一次失败的细节。
火候的变化、药力的冲突、灵力注入的时机……
渐渐地，他的脑海中，似乎抓住了一丝模糊的灵光！
“对了！是融合！笔记上说，三叶草与清灵花药性虽有差异，但并非完全对立，关键在于找到一个平衡点，让它们在特定的温度下相互渗透、转化……”
“而火炎果的作用，并非主料，而是激发和稳定这个转化过程的‘引子’！量不能多，时机也要恰到好处……”
“还有灵力的注入，不能生硬引导，而是要顺势而为，如同水流一般，帮助它们自然融合……”
楚墨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拨开了重重迷雾。
他立刻行动起来！
他将仅剩的最后几份三叶草和清灵花取出，按照自己推演出的新的比例，仔细配伍。火炎果，他只取了极少的一滴汁液。
他将最后几块灵木炭全部放入丹炉，用最精纯的灵力点燃，并将火焰控制在一个极其微弱但极其稳定的状态。
预热丹炉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长。
等到炉温彻底稳定后，他才深吸一口气，将药材投入其中。
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催动药力融合，而是耐心地等待着。
等待着药材在文火的慢炖下，自然地软化、分解……
当炉内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混合清香时，他知道，时机到了！
他眼中精光一闪，指尖法诀变换，极其精准地将那一滴火炎果汁液弹入炉内！
嗤！
炉内仿佛响起一声极其轻微的爆鸣！
原本泾渭分明的两种药液，在火炎果汁液的激发下，开始以一种玄妙的方式相互渗透、旋转、融合！
楚墨立刻抓住机会，将灵力如同温和的溪流般缓缓注入，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融合的过程。
他的神识高度集中，额头再次布满汗珠，但这一次，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炉内的药液正在发生着质的变化！
驳杂的气息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净而温和的灵气波动！
“凝！”
楚墨低喝一声，猛地加大灵力输出，同时改变火焰的强度！
炉内的淡红色液体，在高温和灵力的双重作用下，开始快速收缩、旋转、凝固！
嗡——
丹炉发出一声轻微的震颤！
一股浓郁精纯的药香，瞬间弥漫了整个石屋！
成了！
楚墨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了丹炉的盖子！
只见，在丹炉底部，静静地躺着三颗圆润、散发着淡淡红晕、如同红玛瑙般的丹药！
这三颗丹药，无论色泽、香气还是其中蕴含的灵气波动，都远胜于他之前炼制的任何一颗丹药！
“回元丹……上品回元丹！”
楚墨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成功了！
不仅成功炼制出了回元丹，而且还是一次性炼制出了三颗上品！
这简首是意外之喜！
他小心翼翼地将三颗回元丹取出，捧在手心，如同捧着稀世珍宝。
这三颗丹药，不仅仅代表着他炼丹术的突破，更代表着他在这条艰难仙途上，抓住了一线新的希望！
他没有立刻试药，而是先将丹炉仔细清理干净，然后才盘膝坐下，吞服了一颗上品回元丹。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远比之前温和、也远比之前磅礴的精纯灵力，如同长江大河般涌入他的经脉，然后汇入丹田气海！
他感觉自己几乎枯竭的灵力，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仅仅片刻功夫，他的灵力便恢复了七七八八！
而且，他还感觉到，自己的丹田气海，似乎也在这股精纯灵力的滋养下，变得更加稳固和凝实了一丝！
“好强的药效！”楚墨眼中精光大盛！
这上品回元丹的效果，至少是下品聚灵丹的五倍以上！而且药性温和，几乎没有丹毒残留！
若是能大量炼制这种丹药……
楚墨的心脏，再次火热起来！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墙角那空空如也的陶罐时，心中的火热又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
灵木炭，用完了。
药材，也几乎消耗殆尽。
炼丹之路，果然是一条用资源堆砌出来的道路。
没有足够的资源，一切都是空谈。
“看来……是时候再去一趟百药园了。”
楚墨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一次，他“借用”的目标，或许可以稍微……大胆一点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