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岭外墨渊策马踏过焦黑的村落,马蹄扬起的灰尘中混着草木灰与血腥。焦黑的敖包下,半截骨笛露出地面,那是孩童的玩具,如今却成了边关百姓惨状的见证。苏瑶裹紧狐裘,怀中的墨如玉突然剧烈咳嗽,她的脖颈上布满因疫病留下的淡红斑痕,那是她在边关疫病肆虐时,为救治百姓而感染的余症。“父亲看,”墨如玉用银鞘挑开半扇腐朽的木门,门后墙画仍在:手持连珠弩的将军正将火铳对准冲天的马蹄。“他们连妇孺都不放过。”她指尖划过画中被箭穿胸的妇人,语气中带着对边军无能的愤懑,“若非攻,何来如此之守?”墨渊握紧缰绳,袖中暗藏的《非攻》竹简突然硌得掌心发疼。那夜在应天府,朱棣以烛火燎烤他袖中的机关图:“墨卿若不助朕,明年此时,这焦土将延至燕京。
疫病的爆发始于一个月前,瓦剌骑兵在劫掠中带回了染病的俘虏。起初只是几声咳嗽,很快整个营地弥漫着腐臭。边军的医官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士兵和百姓在高烧中抽搐而亡。墨如玉闻讯赶来时,帐篷外己堆满染血的棉被,里面裹着一具具僵硬的尸体。“疫气随风,药香可辨。”墨如玉蹲在尸堆旁,闭目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腐臭中夹杂着淡淡的腥甜——那是肺疫的标志。她从药囊中取出晒干的紫草与黄芪,吩咐随行的医徒熬制药汤。然而疫病传播太快,药汤刚分发完,新的病患又倒下。第三日,墨如玉亲自进入隔离帐篷。她用银针刺破病患的掌心,一滴黑血溅在羊皮纸上。突然,病患剧烈咳嗽,一口血沫喷在她脸上。随行的医徒惊呼着扑上来,墨如玉却己瘫倒在地——她的脖颈上迅速浮现出淡红斑痕。
墨渊赶到时,墨如玉正发着高烧,呢喃着:“疫病……药香……”苏瑶泪流满面,将染病的女儿紧紧搂在怀中。墨渊望着帐篷外焦黑的村落,突然明白:单纯的防御无法阻止杀戮,技术若不能转化为力量,墨家的“非攻”不过是空谈。“传令下去,”墨渊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冷静,“将病人隔离,清理疫区。”他转身对苏瑶说,“如玉需要蓝晶蒸汽车的高温蒸汽消毒,立刻准备。”
与此同时,瓦剌骑兵的号角声从北方传来。马哈木的铁骑己越过土剌河,前锋距金山岭不足五十里。明军营帐中,校尉用染血的指尖点着空弩匣:“箭矢己耗去七成,疫病让一半士兵倒下。再不攻,守也是死守。”墨渊望着探照灯下惊慌后退的敌骑,突然想起西欧工匠说过的话:“若要止战,必先让战争的代价高过和平。”他猛地扯开弩车遮布,蓝晶探照灯撕开夜幕——瓦剌铁骑己摸到长城根下,明军营帐中却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军中能战之士己不足三成。”校尉的声音透着绝望。
“若敌人也染上疫病,”墨渊的声音冷静得令人心寒,
“是否就公平了?”
此时,丘福正率军从大同驰援金山岭。这位靖难名将,曾随朱棣南征北战,屡立战功。然而,他的轻敌冒进却在永乐七年(1409年)的北伐中导致全军覆没。丘福深知此战的重要性,他必须借助墨家的机关术扭转战局。张玉的战死更是让朱棣痛失臂膀。这位靖难之役的先锋,在东昌之战中为救朱棣力竭战死。他的英勇事迹被后人传颂,但他的牺牲也让明军失去了最得力的统帅。
次日拂晓,墨渊亲手点燃连珠弩车的引信。弩箭暴雨般倾泻而下,蓝晶光纤引燃的爆炸声中,瓦剌骑兵的阵列出现裂痕。突然,敌阵中有人举起白旗——那是瓦剌医官,怀中护着染病的孩童。“停!”墨渊猛地拽住弩机,探照灯下,白旗上赫然绣着苏瑶教过的防疫标记。“夫君看!”苏瑶的声音从传音筒传来,“他们的箭袋里装着黄连!”墨渊望着敌阵中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突然明白:真正的非攻,不是弃械,而是让敌人不愿再战。他转身对校尉说:“送医送药,告诉他们——若要和平,就先学会防疫。”
当夜,墨渊在长城箭楼上写下《非攻新解》:“非攻并非不攻。攻非为战,而为止战;器非为杀,而为救苍生。”苏瑶在帐篷中熬制最后一锅紫草汤,墨如玉的咳嗽声己轻了许多。远处,瓦剌营地的火堆旁,白旗仍在飘扬。墨渊望着案上的敕书,朱棣的字迹己有些褪色:“墨卿若不助朕,明年此时,这焦土将延至燕京。”
他轻轻抚过女儿染病时留下的斑痕,突然明白——非攻的真正意义,不是拒绝战争,而是让战争的代价高过和平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