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没话了。
“喝水吗?”
严峥把塑料袋里的两瓶水拿出来,拧开其中一瓶的瓶盖递给林砚影。
她接过喝了一口,不太渴,喝得很勉强。
倒是严峥仰着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听到他喉咙滚动的声音,林砚影下意识看过去。
看到严峥一只大手捏着塑料瓶子,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那瓶子在他手里显得非常秀气。
林砚影心口颤了颤,脑仁发麻,喉咙口也一点点发紧,有种不该有的强烈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一般到这种时候,下一步就该是四肢僵硬,浑身不受控,她知道自己可能会发病。
林砚影抓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严峥看到了,提着那红色塑料袋走过来,把林砚影手里的瓶子抽掉。
手里空了,突然失去了借力点,林砚影身子抖了一下,眼神空洞地朝严峥看过去,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严峥一把抓过她的手,手心向上摊开。
林砚影手腕上的伤口全都暴露在他眼前。
她感觉自己像个没有遮挡的物品,被赤裸裸的窥探着。
“你干嘛!”林砚影恼怒地手往后缩。
没用,比不上严峥的力气。
严峥死死攥着她的手腕,皱了下眉,“那么大一片伤口,不疼?”
说的当然不是那些陈年旧伤,而是手掌上一大块破了皮的地方。
那是下午爬石阶的时候擦到的。
疼,但林砚影已经感觉不到疼。
麻木了。
“没关系,不疼。”林砚影另一只手挡了一下,还想往后缩。
“那么倔做什么!”
严峥皱着眉,攥着她不放,另一只手扯开红色塑料袋,从里边掏出一瓶酒精。
一只手控制着林砚影,另一只手不方便打开酒精。
严峥直接用牙咬开了盖子,一点没犹豫,整瓶酒精都倒在了林砚影手掌的伤口上。
他眼神动作都狠得仿佛是一种故意的惩罚。
连大拇指都在林砚影的手腕上按出了印记。
林砚影“嘶”地吸了口冷气,又往后缩了缩。
严峥掀了掀眼皮,瞥她一眼,“现在知道疼了?”
“跟你没关系,你别管。”林砚影真有点生气,去推严峥的手。
没控制住力度,手碰到严峥的时候,发出一声脆响,听起来像是给了他一个耳光。
严峥被打笑了,扯唇,“力气那么大,看来是没事。”
说的是手心里的擦伤,也是林砚影不太妙的状态。
听他这么说,林砚影才意识到,刚刚浑身紧绷的状态好像是消失了。
严峥继续帮她上药,去小卖部那一趟收获还很不小,除了吃的喝的,还买了酒精和药。
“被沙子糊了大半天,刚刚又碰了水,你真当自己铜墙铁壁百毒不侵?”
严峥把整瓶酒精倒完,整瓶药都糊在了林砚影的伤口上。
白白的一片,像是刷墙。
“好了,今晚睡觉小心点,别碰到。”严峥上完药,总算放开了林砚影。
她手腕上又被他攥出一圈红色印子。
林砚影活动了一下手腕,朝严峥看过去,“那你呢?”
严峥,“什么?”
林砚影,“你身上的伤,就不管了?”
严峥没吭声,林砚影接着说,“你真当自己铜墙铁壁百毒不侵?”
同样的话还了回去。
严峥朝身侧的垃圾桶扬了扬下巴,“没药了。”
说完,又看着林砚影,话里有话地问,“你也想给我上药?”
这间房间很小,两张床中间没隔着多少距离。
两人在两张床边面对面坐着的时候,膝盖几乎都碰到了一起。
刚刚注意力在手上的伤口上,现在什么都没有,林砚影才感觉到两人实在太近了。
这次她却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定定地看着严峥。
严峥也抬眼看着她。
只听见她说了句,“疗伤是需要时间的,如果没有把握让一个人痊愈,就不要轻易帮她处理伤口,半途而废是非常伤人且不道德的事。”
说完,林砚影垂了垂眸,“‘医生’没那么好当。”
严峥想到了刚刚电话里白羽的那番话——不要做推她下悬崖的那阵风。
他正要开口,林砚影起身,“我再去窗边吹吹头发。”
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他,“很晚了,你不去洗澡吗?”
“嗯,是该休息了。”
严峥也起身,往卫生间走。
两人一前一后,去往不同的方向。
林砚影刚把窗户推开,还没感受到风吹进来,先听到身后严峥的声音传来。
“外界的干预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伤口要想痊愈,只能靠你自己。”
林砚影推窗的动作缓了缓。
又听到一句,“别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谁都没办法成为你的‘药’。”
等林砚影回神转身时,严峥已经进了卫生间,不见了踪影。
她的心狠狠往下坠了坠。
这时,床边充电的手机有了电,自动开机亮了起来。
林砚影走过去,拿起手机打开和白羽的对话框,给她发了条消息,“我确定他可以让我平静。”
那头没有回复,卫生间里的水声有节奏的响着,越发像是某种能让人安心的乐声。
严峥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出来时,林砚影已经躺下休息了。
不确定她有没有睡着,严峥动作很轻,关掉了房间内的大灯,只开着昏暗的床头灯。
在床头靠了一会儿,听着旁边传来安稳平和的呼吸声,知道林砚影睡着了,严峥却迟迟没有睡意。
他把玩着那支打火机,按下滚轮,喷出的火光比床头的灯还要亮。
严峥咂咂嘴,突然很想抽一支烟。
次日,林砚影醒来时看着眼前的一切,用了足足两分钟回忆自己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反应过来后,看了一眼隔壁床位,严峥已经没了踪影。
她松了口气,又有点莫名的失望。
这真是让人悬着心又过于平静的一夜。
正要起床,门锁响动,严峥回来了。
他提着几个包子放在桌上,“早上看到有叫卖包子的,买了几个,试试看好不好吃。”
说完,他走到窗边,把昨天晒在外边的林砚影的外套拿进来,递给她,“袖口还有点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