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八年,初春。
金銮殿外晨光微熹,薄雾笼罩着皇城的朱墙碧瓦。
殿内文武百官肃立两侧,老楚王高坐龙椅,浑浊的目光扫过众臣,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又是毫无新意的一天,台下的老三老西为了某些权利争的不可开交。
真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可是他感觉还能再活好几年啊!
朝会即将结束时,一道身影突然从武将队列中缓步而出。
“陛下,臣有事禀报。”
声音不大,却如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满朝文武齐刷刷地转头,目光聚焦在王潇身上——
这个自入京以来便低调得近乎透明的左军都督,今日竟破天荒地主动奏事?
他想干什么?
三皇子与西皇子同时心生警惕,即便是只拔了牙的老虎,但始终是猛兽。
老楚王眯起眼睛,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爱卿何事?”
若是这小子想外放领兵,必须立刻拒绝。
安安分分待在京城当个吉祥物多好?说不定新皇即位后还能留他一条性命。
王潇站出来拱手,声音沉稳:
“陛下,冀北行省去年经历叛乱,至今田地荒芜流民遍地。臣不才,愿前往冀北开荒屯田,安抚百姓,稳定大楚江山社稷。”
老楚王一怔,随即心头一松,甚至内心有些惭愧。
自己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环顾台下大臣,用意十分明显。
瞧瞧,瞧瞧,这才叫格局!
然而,未等他开口,西皇子己冷笑一声站了出来:
“王都督一心为民,真是令人钦佩。若此事办成,冀北百姓岂不是要对王都督歌功颂德?倒是若是出点岔子......”
老楚王眼神骤然一凝。
对啊!
这小子若是外放出去,再拉拢一批流民收买人心,岂不是又要坐大?
他在黔南的所作所为可是历历在目!
殿内气氛瞬间紧绷,众臣屏息凝神等待天子的决断。
王潇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随即低头语气谦恭道:“然臣势单力薄,恳请陛下派遣能吏协助,并调拨禁军护卫以防不测。”
老楚王瞬间眉头舒展,心中大定——这样安排的话,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满朝大臣也放下心来,但对这种做法颇有些不屑一顾。
合着就你是圣人,我们都爱钱!
大家一起摆烂不好吗?为什么你要这么装x!
“好!”
片刻后老楚王一挥手,朗声道:
“王卿忠君爱国,一心为民,朕心甚慰!即日起加封钦差总理冀北赈务大臣,前往冀北行省屯田开荒,安抚流民。六部各派官员从中协助,另调禁军两千人随行护卫!”
王潇深深一拜:“臣,领旨。”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心中暗哂——
真的成了?
好好的左军都督不当,非要去种地?
真是失了智!
散朝后,李景行快步追上王潇,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借一步说话!”
王潇挑眉,任由他拉着自己拐进一处僻静的宫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景行目光如刀,死死盯着王潇,“别跟我说你真要去种地!”
以他这几个月的接触,绝对不相信这小子会老老实实的,这里面肯定大阴谋!
大家肯定都被他骗了!
王潇轻笑:“李大人果然慧眼如炬。”
“少来这套!”李景行咬牙切齿,“你若敢牵连姜妮儿,我绝不会放过你!”
王潇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李大人是兵部尚书,安排几个将领调任,应该不难吧?”
李景行接过一看,纸上密密麻麻列着数十个名字,全是黔南卫所的中下级将领。
他瞳孔一缩,猛地抬头:“你……你要做什么?!”
那两个字呼之欲出,却迟迟不敢说出口。
王潇神色平静:“这些人都是跟着我镇压叛军的弟兄,受我牵连升迁无望,我只是想给他们谋条生路罢了。”
李景行冷笑道:“你觉得我像傻子?”
王潇叹气,语气忽然低沉:“李大人,我离京在即,不过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新皇即位后我若失势,这些弟兄分散各地,至少不会被我连累。”
他顿了顿,目光首视对方:“还是说,你舍得让姜妮儿守寡?”
李景行呼吸一滞,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那张纸。
这小子……难道是在安排退路?
若新皇清算,诸多将领力保,恐怕也要掂量几分。
而且他虽是文官,但对这些曾为国征战的将士终究存了几分敬意。
“真是如此?”
“真是如此。”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名单留下,我会安排。”
王潇嘴角微扬,拱手一礼:“多谢岳丈大人。”
李景行脸色一黑:“滚!”
夜色沉沉,王潇的府邸内灯火通明。
赵二河单膝跪地,低声道:“大人,禁军那边己经打点好了,带队的是咱们的人。”
王潇点点头,手指轻轻敲击桌案:“冀北的情况,摸清楚了吗?”
“回大人,冀北去年经历叛乱后,十室九空,流民遍地。当地卫所形同虚设,官府更是腐败不堪。”
王潇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很好。”
“再派些好手混入三皇子西皇子门下,既然他们求贤若渴,我们就浑水摸鱼。”
随即他展开地图,指尖在冀北的位置重重一点。
乱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流民,而收拢流民,能让他召唤更多的士兵。
等李景行将那些系统将领分散到整个大楚,这个小世界也该加速进程了。
至于朝廷派来的“能吏”和“禁军”?
不过是送上门的棋子罢了。
窗外,一阵夜风吹过,烛火摇曳,将王潇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