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营地一片寂静。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亲卫队长压低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大人,出事了。"
王潇一把掀开被褥,抓起枕边的佩刀走了出去。
夜风迎面扑来,带着一丝血腥气。
他跟着亲卫队长快步来到营地外围的土坡上,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微收缩——
不远处官道旁的平地上,此时正火光冲天。
那支下午遇到的商队正被数十名土匪团团围住。
战斗己然接近尾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家丁的尸体,鲜血在火光映照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大人,要插手吗?"亲卫队长低声问道。
王潇没有立即回答,目光落在战圈中央。
那个中年商人浑身是血,却仍挥舞着刀死死护着身后的女儿。
而楚嫣然衣衫破碎,雪白的肌肤上沾满了尘土和血迹,原本那双灵动的双眼此刻却空洞无神。
"怎么和师父说的......完全不一样......"
楚嫣然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不成调。
她记忆中的江湖应该是快意恩仇、侠义为先,而不是这些下三滥的和偷袭。
突然,目光锁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下午她亲手包扎的那个土匪!
楚嫣然面容瞬间扭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首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那几个骑士所言非虚,自己完全这是在引狼入室,给家里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老大,这小娘们儿下午我接触过,"土匪谄媚地凑到首领跟前,"皮肤润得很!"
首领听罢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妈的!老子都没碰过呢,轮得到你这个废物?"
"她...她给我包扎......"土匪捂着脸,委屈地辩解。
"你这个畜生!"
楚嫣然嘶声喊道,泪水混着血水滑落,"我好心救你一命,你却恩将仇报!”
土匪不以为耻,反而笑嘻嘻地回答,“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中年人虽然仍持刀而立,但失血过多让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他知道自己彻底栽了。
于是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对仅剩的家丁低声耳语:"一会儿我杀开条路......你带小姐往西南跑!”
己方车队与那几个骑士间隔不远,此刻也只能希望对方能在前方不远处扎营了。
家丁知道现在情况凶多吉少,没有任何废话,只是重重地点头。
"嫣然......"中年人突然暴起,长刀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好好记住这次的教训!"
两名土匪应声倒地,吓得其他人连连后退,包围圈瞬间出现了一个缺口。
家丁瞅准时机一把拽起楚嫣然,趁着混乱冲了出去,少女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爹——!"
"跑!别回头!"
中年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吼道,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以后可长点心吧!"
楚嫣然被家丁拖着狂奔,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父亲被数把长矛同时刺穿,却仍死死抱住一个土匪的腿不放。
"大人,要救人吗?"亲卫队长再次请示。
王潇眯起眼睛。
月光下,楚嫣然狼狈逃窜的身影越来越近,身后追兵的火把如一条蜿蜒的火蛇。
就算不想帮忙,但此刻也由不得他了。
于是王潇缓缓抽出佩刀,刀身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一个不留。"
数十名黑甲骑兵无声地翻身上马,随即发起冲锋。
楚嫣然听到马蹄声抬头,看到的是月光下一片森冷的刀光。
"趴下!"骑士厉喝。
家丁反应极快,一把将楚嫣然按倒在地。
下一秒,箭雨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追在最前面的几个土匪顿时成了刺猬。
"是...是下午那些人......"楚嫣然呆呆地望着那个站在土坡上的身影。
王潇没有看她,只是仔细观察着战场。
长刀所过之处血肉横飞,这些乌合之众哪里是正规军的对手,转眼间就被杀得七零八落。
那个背叛楚嫣然的土匪见状,转身就要逃跑。
王潇果断弯弓搭箭,嗖的一声精准地钉入对方后心,土匪瞬间扑倒在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战斗结束得很快。
王潇甩去刀上的血迹,这才转身看向瘫坐在地的楚嫣然。
月光下,少女衣衫不整,的肌肤上满是擦伤,眼神空洞得像具行尸走肉。
"现在明白了?"他冷冷道,"你师父没教过你,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楚嫣然没有回答,只是机械地转过头,望向远处那堆仍在燃烧的马车残骸。
那里躺着她的父亲,和所有她熟悉的人。
王潇叹了口气,解下披风扔给她:"穿上。"
楚嫣然机械地接过披风,整个人突然浑身颤抖起来。
她死死攥着那件黑色披风,指节发白,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大人,怎么处置?"亲卫队长指了指那个幸存的家丁。
王潇看了眼天色:"带回营地。"他转向少女,"你父亲的尸首,明日会有人来收殓。"
楚嫣然猛地抬头,眼中的泪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纤细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染血的裙裾上。
"为什么...为什么下午不告诉我......"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掩饰的不解,甚至还有一丝怨恨。
王潇勒紧缰绳,黑色战马不安地踏着前蹄。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月光将冷峻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辉。
"告诉你,你会信吗?"他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腰间长刀泛着寒光,"有些道理,必须用血来教。"
夜风卷起血腥味,远处传来乌鸦凄厉的啼叫。
"可你明明有如此实力,为何刚才却见死不救?"
楚嫣然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如果你搭把手,说不定我父亲......"
寒光乍现。
王潇的刀快得如同月光掠过水面。
少女的话语戛然而止,她惊愕地睁大眼睛,看到自己的身躯还保持着前倾的姿势,而视野却突然天旋地转。
人头滚落在泥泞中,沾满尘土的发髻散开,那张姣好的面容上,眉眼间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怨毒。
"咚"——无头的躯体终于倒下,溅起一滩暗红的血水。
王潇甩去刀锋上的血珠,望着地上那颗头颅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升米恩斗米仇,才刚刚救了她一命,这女人到底哪来的底气敢这样对自己说话?
此时一旁传来牙齿打颤的声音。
王潇转头看向唯一活着的家丁,那少年正跪在地上不住磕头,额头己经磕出血来。
"放心,我又不是嗜杀的主,你就留在这里埋葬你的主家吧。"
声音听不出喜怒,仿佛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夜风突然变得猛烈,吹得火把明灭不定。
王潇调转马头,黑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随着他抬手示意,数十名重甲骑兵整齐划一地拉动缰绳,铁蹄踏碎月光轰隆着消失在夜色深处。
只留下满地尸骸,和一弯冷月静静注视着这场血色恩怨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