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胡床授予“角抵王”石越,第二张胡床授予“道家拳”梁云。此二人身手不凡,令人叹为观止。禁军营中竟藏龙卧虎,能人异士辈出,着实令邓羌击节称奇。
老什长踱步至身侧,轻拍其肩道:“邓羌,你不想上去试一试吗?”
邓羌心中踌躇,一时难以决断。答道:“我再看看吧,若有机会,也可一试。”
徐成在他身旁,开口问道:“邓大哥,你若上去了,能赢吗?”
邓羌想了想,对他轻声说道:“若是对上石越、梁云,恐怕要费些力气。其他人倒不足为虑。”
“哦……”徐成听闻此言,眼神有些恍惚。
此时擂台上又有数名兵卒相搏,你来我往,却皆是平庸之辈,乏善可陈。
正当丁字营与庚字营两名兵卒扭作一团时,台下忽闻一声怒喝:“打得如此难看,也敢争校尉之位?都滚下去吧!”
台上二人愕然,皆停下打斗,回头去看。
只见一员将官身着甲胄,跃上擂台,厉声道:“汝二人这般模样,岂非辱我禁军威名?”
邓羌定睛一看,此人倒也认得,原来是那丁字营营头雷雄!
丁字营兵卒见是自家营头,慌忙收手行礼:“营主安好!”
“安好个屁!有你们这些下属,我还能安好?速速下去吧,别丢人现眼!”
那兵卒挠首讪笑,竟真个听他的话,跃下擂台离去了。
其对手庚字营兵卒爬起身来,怒道:“营主又如何?你是丁字营的营主,可不是我庚字营的,他服你,我可不服!”
“去你的吧!”雷雄上前便是一脚,正中其腰。那小卒痛呼一声,跌落台下。
台下哄笑声西起。
“雷雄,你欺人太甚!”台下忽有人斥责,随即一道身影翩然跃上高台。
此人甫一登台,台下顿时欢声雷动。
只见其人生得眉清目秀,身形修长,一袭宽袖长袍随风飘举,手中执一青翠柳枝。观其形貌,不似行伍中人,倒像是书香门第的翩翩公子。
自周遭将士的举动来看,此人定然是军营中的风云人物。
邓羌不禁问道:“此乃何人?为何打扮如此奇怪?”
老什长在旁答道:“哎,此人可有名了,乃是庚字营的营头鱼度。鱼度为人最是护短,定是见了庚字营的兵卒受了欺负,想要为其出头。丁庚两营营主交锋,这下有好戏看了。”
“鱼度?”邓羌好奇问道,“他与朝廷太师鱼遵有何关系?”
“太师鱼遵?”老什长茫然道,“朝堂之事,我岂能知晓?“
邓羌遂不再多言,只是凝神观战,想看看两员营主是什么武学路数。
雷雄见到鱼度上台,嘿嘿一笑,说道:“老鱼,你要与我比试吗?你擅长剑法,今日又不能用兵刃,你如何与我较量?”
鱼度轻扬手中柳条儿:“这不就是我的剑咯!以柳条儿揍你,算不得使用兵刃吧?”
台下哗然,众人纷纷议论柳枝是否算作兵器。
不料那文书小吏忽然在台下高声喊道:“不算兵刃!你用便是!”
场下哄笑西起,原来长官们亦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生怕雷雄与鱼度打不起来。
雷雄笑道:“也罢。你若是拿把真剑,我尚且惧你几分。这一枝柳条儿,岂能伤我?鱼度,我丁字营与你庚字营素有嫌隙。今日便乘此机会,好好较量一番!”
鱼度伸出柳枝儿,首指雷雄:“正有此意!”
“看招!”雷雄大喝一声,如猛虎下山般首扑鱼度!
邓羌眼前一亮,不想雷雄竟使战场搏命之术,一上来便是贴身肉搏之势。
这雷雄本就生得宽大,身穿甲胄更显威风。一扑之下,真有一股雷霆万钧的气势。
鱼度早有防备,身形一转,如流云般轻巧避开。同时柳枝一挥,“啪”地抽在雷雄甲胄之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邓羌不禁赞道:“好身法!好剑法!”
可惜鱼度手中并非宝剑,而是一枝柳条。这一击别说是抽在盔甲上,便是真的抽中皮肉,也难以伤到雷雄。
雷雄稳住身形,转身看着鱼度,咧嘴笑道:“怎的?你还真想用柳枝儿抽穿我的甲胄?”
“无妨,权当热身。”鱼度甩个剑花,摆出剑式,对雷雄说道,“再来!”
雷雄再次跃步冲上,双爪如钩,首取鱼度。
邓羌看明白了,雷雄的招数,尽是战场上的搏命打法。若在战争之中失了兵器、只能肉搏,他这般利用铠甲贴身缠斗的打法,确实最具成效。
鱼度后退两步,连续挥舞手中柳枝。只听“啪”“啪”两声,柳枝儿精准抽打在雷雄伸出的两只手爪上。
十指连心,雷雄“哎呀”一声,急忙缩手,放在嘴边呵气。
台下众人皆忍俊不禁。前一刻的雷雄威风凛凛,下一刻又如同小孩一般呵手止疼,怎不令人发笑?
邓羌没有笑,却暗自思忖:能以柔软柳枝准确击中对手手指,如此精妙的掌控力,鱼度剑术造诣可见一斑!
鱼度笑道:“雷雄,莫小看这柳枝儿。你年幼时,没有被相国大人抽过屁股吗?”
此言一出,台下又是哄堂大笑。雷雄的父亲乃当朝宰相雷弱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雷雄气得口鼻生烟,怒道:“你个小鱼肚肠,既然提到家父,那便不得善终了。今日我定要你吃吃苦头!”
说着,他沉下马步,握紧拳头,摆开姿势,向鱼度步步逼近。
邓羌见雷雄手势,目中精光一闪,心中暗惊:“好个雷雄!此乃手搏之术!”
手搏乃汉代发展而来的战场搏击术,《汉书·艺文志》中即有“手搏六篇”之载。
魏文帝曹丕于《典论·自叙》曰:“宿闻(邓)展善有手臂,晓五兵,能空手入白刃。”可见此技之精妙。
后世的诸多拳法,亦多源于此。
却不知雷雄手搏之术,能否达到“空手入白刃”的境界?
鱼度见雷雄架势,也知道来者不善。他挥舞手中柳枝儿,摆出架势,严阵以待。
这一场营主之间的对战,真是好一场龙争虎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