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我又缠着澈哥哥带我去染坊。这次不同的是，顾大娘提前准备了几块她精心挑选的花布，说要给我做件新衣裙。
一进染坊，我就被摆在桌上的几匹花布吸引了。
每一匹都色彩明艳、图案精美，有的绣着飞舞的蝴蝶，有的点缀着盛开的牡丹，还有的勾勒着灵动的鱼儿。
“乐乐，过来试试！”顾大娘招手唤我，手里己经拿着一块淡粉色的花布。
“哇！好漂亮的布料！”我小跑过去，伸手抚摸着那柔软的丝绸。
顾大娘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这是专门从南方运来的云锦，最适合小姑娘了！”
她熟练地将花布在我身上比划着，嘴里啧啧称赞：“就这个颜色衬你的皮肤，白里透红的，跟仙女似的！”
“真的吗？”我转了个圈，布料随着我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这时，我注意到煜哥哥推门走了进来。他向染坊外看了一眼，示意澈哥哥有事找他。
澈哥哥点点头，向我们说了声“稍等”后便走了出去。
“煜哥哥！”我欢快地叫道，“你看我这件好看吗？”
煜哥哥微微一笑：“我们家乐乐穿什么都好看。”
“煜哥哥又逗我！”我嘟起嘴，摆出生气的样子。
顾大娘哈哈大笑：“慕容公子说得对啊！这孩子生得水灵，穿什么都美！”
她转身在另一堆布料中翻找着，拿出一块湖蓝色的绸缎：“试试这个，蓝色配你的眼睛，更显得灵气！”
我乖乖站好，让顾大娘将布料围在我身上。她的动作看似随意，实则每一个褶皱都恰到好处。
我留意到她那粗糙的大手在接触我时总是格外轻柔，生怕碰疼了我似的。
“顾大娘，您的手好巧啊！”我由衷赞叹。
顾大娘摆摆手，嘴上谦虚，眼里却闪着满足的光：“哪里哪里，就是做了一辈子这行，手熟罢了。”
煜哥哥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顾大娘，您给乐乐做的这件，看来是要下不少功夫。”
“那当然！”顾大娘挺首腰板，手里的针线动作不停，“这可是给小乐乐的，我得一针一线都仔细着来！”
我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顾大娘，我们拍张照吧！”
“拍照？”顾大娘愣了一下，随即连连摆手，“哎呀，不用不用，大娘这样的粗人，怎么好意思和你们这样的贵人一起...”
“什么贵人不贵人的，”我拉着她的手摇晃，奶声奶气地说，“顾大娘就是我的好朋友嘛！”
听到我这么说，顾大娘的眼角突然泛红，她急忙低下头，假装在整理布料，但我分明看到她眨了好几下眼睛。
煜哥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照相机：“难得乐乐这么喜欢，不如就拍一张吧。”
顾大娘抬起头，脸上神情复杂，嘴唇抿成一条线。
她的手无意识地搓着衣角，一会儿点头一会儿又摇头。
“来嘛来嘛！”我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到一块挂满彩色丝巾的墙前，“就在这里拍，背景好看！”
顾大娘的手在我的小手中微微颤抖，她低声道：“小姐，这不合适...”
“别叫我小姐，叫我乐乐！”我噘着嘴抗议。
顾大娘轻轻咬了咬下唇，眼神闪烁：“乐乐...我...”
就在这时，澈哥哥推门而入。看到我们的姿势，他了然一笑：“准备拍照？”
“对呀对呀！”我兴奋地蹦跳起来，“澈哥哥也一起！”
我一手拉着顾大娘，一手拉着澈哥哥，将他们带到墙前。
顾大娘的脸涨得通红，她的身体变得僵硬，像是不知道该如何摆放手脚。
“顾大娘，您站我旁边。”我抱住她粗壮的胳膊。
煜哥哥举起相机，正要按下快门，我突然发现顾大娘的眼中含着泪水。
“顾大娘，您怎么了？”我担忧地问。
顾大娘急忙擦了擦眼角：“没事没事，就是...就是有点激动。
大娘这辈子还没和这么贵重的人一起拍过照呢。”
澈哥哥温和地说：“顾大娘太见外了。在乐乐心里，您可是重要的人。”
听到这话，顾大娘的肩膀微微抖动，她咬紧嘴唇，努力控制着情绪。
我能感觉到，她心里正经历着什么强烈的情感波动。
“笑一笑！”煜哥哥说着，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声，这温馨的瞬间被定格。顾大娘的手紧紧抓着我的小手，力道大得让我有些疼，但我没有抽开。
照片拍完，顾大娘像是突然惊醒一般，猛地松开我的手，连退几步：“对不起对不起，我力气大，弄疼你了吧？”
“没有啦！”我摇摇头，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顾大娘转身走向工作台，背对着我们，肩膀不自然地抖动着。
她拿起剪刀，手却不稳，“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顾大娘...”我小声唤道。
她俯身捡起剪刀，声音异常沙哑：“我...我给你量一下尺寸，这衣裙啊，要做得合身才好看。”
我乖乖站好，让她用软尺在我身上测量。她的动作专注而细致，每一寸都丈量得一丝不苟。
我发现，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女人，在工作时竟有如此的耐心和精细。
“这里再宽一分，孩子正长身体呢...”她自言自语着，在一张纸上记下数字。
突然，她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飘向远处，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顾大娘？”我轻声呼唤。
她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啊？哦，没事没事，大娘走神了。”
她拍了拍我的头，手却在即将接触到我发丝的瞬间轻轻颤抖，最终只是虚虚地悬在空中，像是不敢真正碰触我。
煜哥哥走过来，打趣道：“顾大娘，您这么用心，是不是把我们乐乐当成自己的闺女了？”
这句本是玩笑的话，却像一把刀戳进顾大娘心里。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微微发抖：“怎么会...怎么会呢...我这样的人，哪敢...”
她的眼睛了，急忙转过身去，假装在整理布料。
我看到她的手指在布料上无意识地着，像是在抚摸什么珍贵的东西。
澈哥哥适时地走过来，轻声道：“顾大娘，您的手艺这么好，乐乐很喜欢。
若是不嫌弃，以后常来指点她一二。”
顾大娘的背影僵了一下，随后缓缓转过身来。
她的眼圈红红的，但脸上却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我...我当然愿意！
只要小...只要乐乐喜欢，大娘随时欢迎！”
“那说定了！”我高兴地鼓掌，“顾大娘以后就是我的师父啦！”
“师父不敢当，”顾大娘摆摆手，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就是教你一些小手艺罢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一个小抽屉里取出一块方形的小玉坠，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这个送给你，”她将玉坠递给我，“戴在身上，保你平安。”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惊讶地看着那块玉。
“收着吧，”顾大娘轻声说，“这是我...我一首留着的。
现在给你正合适。”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玉坠，发现背面刻着一个“馨”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