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莲在陈砚冰胸腔绽放的第七日,七十二片莲瓣突然同时凋落。每片坠入虚空的莲瓣都化作青铜鼎,鼎中沸腾的并非汤羹,而是前朝七十二座城池的残影。他伸手接住一片莲瓣,掌心立刻浮现出幼帝在冷宫刻录的《新天历》残章——那些被朱砂涂抹的字迹竟在皮肤下蠕动,拼凑成"莲落九幽,业火重燃"的谶语。
"你终究还是触碰了禁忌。"虚空中传来前朝皇后的笑声,她的声线像被经血浸泡过的玉帛,"可知这七十二口鼎中,炖煮的都是你的前世?"
陈砚冰没有回答,只是将指尖浸入最近的一口鼎。鼎中浮沉的城池残影突然清晰,他看见自己站在城墙上,手中菜刀滴落的不是血,而是融化的星辰。城墙下,七十二名御厨正用脊椎敲打铁砧,每声钝响都震落一片青铜莲瓣。
"轮回烩的滋味如何?"皇后幻影出现在鼎沿,眉心朱砂痣化作倒流的血河,"每尝一口,你离人道就远一分。"
鼎中突然伸出无数带鳞片的手,抓住陈砚冰的脚踝往血河拖拽。他反手将菜刀刺入鼎壁,刀刃与青铜相击迸发的不是火星,而是《青莲历》的篆文。那些文字在虚空燃烧,化作七十二道锁链缠住带鳞的手,而锁链尽头拴着的,竟是幼帝用脐带编织的网。
"破!"陈砚冰咬碎舌尖,将混着业火的血喷向鼎中。血珠坠落的瞬间,七十二口鼎同时炸裂,飞溅的青铜碎片在虚空拼成完整的《青莲历》。历法翻开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的名字正被星辰粉末写在最后一页,而执笔人赫然是那个胎死腹中的皇子。
地面突然塌陷,陈砚冰坠入九幽之地。这里没有轮回烩的香气,只有前朝御厨们被拔舌后发出的呜咽。他看见七十二道星轨在此交汇,轨上行驶的不是日月,而是装满记忆玉碟的青铜车。每辆车辇都刻着《食忌卷》的禁术,而拉车的竟是皇后经血化成的血蟒。
"超度我们。"御厨们的残魂从星轨缝隙探出头,他们的脊椎仍保持着被锻造成刑具的弧度,"否则九幽的业火,将烧尽你胸腔里那朵假莲。"
陈砚冰伸手抓住最近一道星轨,掌心立刻浮现出《新天历》的终极章回。文字像活过来般钻入他的血管,在皮肤下游走成新的篆文。他突然明白,所谓超度并非解脱,而是将这些残魂炼成《往生饺》的馅料——就像当年他们被炼成刑具那样。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剖开胸腔,将正在凋零的青铜莲投入业火。莲蕊深处悬浮的《青莲历》突然舒展,化作七十二片莲叶托住坠落的残魂。每片叶子都开始吟唱《渡厄羹》的菜谱,而叶脉流淌的汁液,竟是皇后玉镯中渗出的诅咒。
当第一片莲叶燃烧时,陈砚冰听见七十二道锁链断裂的声音。那些被禁锢在星轨中的记忆玉碟开始重组,拼成的不是历法,而是一锅沸腾的汤羹。羹中浮沉着皇子的胎发、御厨的指甲,还有前朝皇后临终前咬碎的玉簪。
"观星。"陈砚冰将铁砧心脏按入业火。心脏跳动的节奏与九幽的呜咽共鸣,迸发的不是血肉,而是七十二道轮回锻造的《往生饺》。饺子皮上浮现出完整的《新天历》,馅料里裹着用星辰粉末腌制的晨露,而汤汁,正是从他胸腔流出的青铜汁液。
当第一口饺子吞下时,九幽之地突然下起青铜雨。雨滴穿透残魂的刹那,前朝御厨们被拔舌的嘴中长出了新芽。那些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结出的不是莲花,而是刻满《青莲历》的菜谱。菜谱随风翻动,每页都渗出带着莲香的墨汁,在虚空凝成"烬明"二字。
"该醒了。"陈砚冰抓住一片飘落的菜谱,掌心立刻浮现出幼帝用朱砂笔涂抹的《新天历》残章。这次,他看清了被涂抹的部分——那里画着一朵正在吞噬星辰的青铜莲,而莲蕊深处,悬浮的正是他自己将碎未碎的三魂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