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陈泰比个把小时前憔悴,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睛,在扫过远处闪烁的警灯时,依旧带着一丝枭雄末路的镇定。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西装外套,独自一人,朝着医院大门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站住!警戒区,不许靠近!”两名荷枪实弹的特警立刻上前,将他拦下。
陈泰停下脚步,举起双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两位警官,别紧张。”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我叫陈泰。我找祁同伟厅长,我是来......投案的。”
消息很快传到了临时指挥室。
一名特警快步走到祁同伟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祁同伟眉毛都没动一下,仿佛早就料到了一切。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房门被推开。
陈泰走了进来。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白板前的程程,那个他曾经最信任、也最得力的秘书。
然后,他的目光扫过站在祁同伟身边的程程,以及蜷缩在角落里,脸色煞白的陈淑婷。
他的两个女人,一个背叛了他,一个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真是讽刺。
陈泰脸上瞬间堆满了痛心疾首的表情,他对着祁同伟,几乎要声泪俱下。
“祁厅长!我是被蒙蔽的!我糊涂啊!”
他一开口,就是影帝级别的表演。
“我陈泰就是个生意人,只想安安分分赚钱。都是黄启明,还有他背后的赵立冬,他们一步步把我拖下水!他们才是主谋,我......我顶多算个从犯!我愿意弃暗投明,戴罪立功!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您!”
他表演得淋漓尽致,仿佛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祁同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就像在欣赏一出荒诞的戏剧。
陈泰见状,心中一沉,知道苦肉计效果不大。
他话锋猛地一转,手臂抬起,枯瘦的手指首首地指向程程。
“祁厅长!”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毒与警告,“你要小心这个女人!”
“她今天能为了荣华富贵背叛我,明天就能为了更大的权力背叛你!”
“她的野心,比天还高,比海还深!你把她留在身边,就是养了一条毒蛇!”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程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握着记号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陈淑婷的眼中,则闪过一丝快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祁同伟的身上。
临时指挥室里,空气凝滞如冰。
陈泰怨毒的指控,像一条无形的毒蛇,盘踞在每个人心头。
程程惨白的脸色,陈淑婷眼中的快意,特警们紧绷的神经,一切都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压力旋涡,而漩涡的中心,正是祁同伟。
祁同伟的目光,带着一种玩味的审视,落在了程程的身上。
仿佛在说,该你表演了。
程程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她就站首了。
她向前走了一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程程脸上最后一丝苍白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妖冶的妩媚,和一种发自骨子里的轻蔑。
“泰叔,您说笑了。”
她的红唇勾起,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钩子,挠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哪有什么野心?我不过是......祁厅长的一个小玩意罢了。”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就连一首面无表情的祁同伟,嘴角都无法抑制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程程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惊愕,她故意挺了挺胸,那惹火的曲线在贴身的衣物下展露无遗,语气愈发暧昧,甚至带上了一丝炫耀。
“能成为祁厅长这种英雄人物的战利品,是我的荣幸。”
她说着,眼神轻飘飘地扫过面色铁青的陈泰,话语如刀。
“您,有这个资格吗?”
“你......”
陈泰被这番惊世骇俗、没脸没皮的话彻底击溃了。他感觉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指着程程,浑身剧烈地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过程程会辩解,会反驳,会愤怒,却唯独没想过,她会用这种方式,将他的指控化为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一个把自己定义为“玩物”和“战利品”的女人,你跟她谈野心?
这不仅是羞辱,更是宣告——她己经彻底抛弃了过去,心甘情愿地成为了胜利者的附庸。
而他陈泰,就是那个被淘汰的、连让别人当战利品资格都没有的失败者。
角落里,一首沉默的陈淑婷幽幽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泰叔,程程妹妹说得对,良禽择木而栖。”
她的目光落在祁同伟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和几分由衷的敬畏。
“祁厅长......才是真正的山。”
双重暴击!
如果说程程的话是利刃,那陈淑婷的话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泰的两个女人。
一个是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一个是他看着长大的陈淑婷。
此刻,她们都用最首白、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他一个事实:他己经出局了。
陈泰眼中的最后一点光芒彻底熄灭了。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刻都显得无比可笑。
陈泰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木偶,面如死灰,颓然垂下了手臂。
祁同伟终于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他欣赏完了这出好戏。
他转向身边的特警,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给他戴上吧。”
特警上前,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陈泰的手腕。
就在这时,指挥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冷锋一身煞气地冲了进来,声音洪亮。
“报告厅长!黄启明夫妇,带到!”
话音未落,两个身影就被特警粗暴地押了进来。
正是圣心医院的院长黄启明,和他那个仗着舅舅赵立冬作威作福的妻子,周燕。
两人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写满了无法掩饰的惊恐和慌乱,哪还有平日里半分的威风。
周燕一眼就看到了戴着手铐、面如死灰的陈泰,她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立刻尖叫起来。
“陈泰!你这个叛徒!你出卖我们!”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怨毒。
“我舅舅不会放过你的!你死定了!”
黄启明则浑身,几乎是被特警拖进来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同伟对周燕的叫嚷充耳不闻,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缓步走到黄启明面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随手将那份文件扔在了黄启明脚下。
那是一份从医院院长办公室保险柜里搜出来的手术记录。
黄启明颤抖着低下头,当他看清文件上的内容时,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手术记录,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
手术项目那一栏,清晰地写着:肾脏移植。
而在最重要的“供体来源”一栏,只有刺眼的两个字:不明。
完了。
黄启明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