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堂的密室里,陆乘风斜靠在玄铁长椅上,左肩的金疮药己被鲜血浸透,却仍强撑着翻看账本。晓天推门而入时,老人正用青铜算盘敲着桌面,算珠碰撞声里混着压抑的咳嗽。
"贺九娘的密令......" 陆乘风将算盘推至桌角,露出底下的淮南地图,藏兵谷位置被朱砂圈成血色,"杨公当年打造的 ' 淮南劲弩 ',弩臂长三丈,可连发十二支透骨箭,箭头淬着冰魄草毒 —— 专门克制北方骑兵。"
晓天摸着密令背面的弩车图,想起贺九娘临终的狞笑:"敬翔若拿到图纸,血煞军就能把弩箭改成血河藤毒矢。" 他忽然注意到陆乘风的账本封面,烫金 "万宝归心" 西字下,隐约可见青蚨门的五运图腾。
"拿着。" 陆乘风抛来本泛黄的账册,封皮写着《商道护民录》,"里面记着江淮十三州的青蚨联络点,暗号藏在茶税记录里。比如庐州万宝堂的 ' 利涉大川 ',对应寿州杏林庄的 ' 五运莲开 '。"
苏绾绾翻开账册,看见每页边角都画着极小的青蚨纹:"陆伯伯,这是......"
"青蚨门的暗桩标记。" 陆乘风的手指划过 "寿州城西三十里,老槐树三声鸦鸣" 的记录,"二十年来,我们用商队护送过三十七批青蚨遗孤,你父亲当年就是靠这些暗语,在屯田区联系上陈破虏。"
晓天的手指停在 "藏兵谷入口,青蚨展翅三匝" 的记载上,忽然想起石屋前的青铜偃甲鸟。他抬头望向陆乘风,发现老人鬓角的白发比昨夜更多,偃甲算盘的齿轮间还卡着半片血河藤残叶。
"陆伯伯,你的伤......"
"死不了。" 陆乘风摆摆手,从袖中取出枚青蚨纹青铜令,"拿着这个,到寿州找 ' 铁刀会 ' 的吴老大,他手里有三十具偃甲残躯,能组个护谷小队。"
苏绾绾忽然握住晓天的手腕,指尖点向他的太冲穴:"藏兵谷的冰魄草,极可能长在阴寒之地。" 她望向账册中 "卧牛山阴,五运莲心现" 的批注,"我在杏林庄的医典里见过,冰魄草与青蚨门的五运莲共生。"
晓天点头,将账册与青铜令收入行囊。密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万宝堂的伙计在转移商货 —— 暗水营的人随时可能卷土重来。他摸了摸腰间合并的短棍,棍头的青蚨纹与玉坠在阴影中微微发亮。
"该走了。" 晓天扶起苏绾绾,对陆乘风抱拳,"若我们三日内未归......"
"老子会带着万宝堂的商队杀进藏兵谷。" 陆乘风的算盘突然化作青铜剑,剑鞘刻着 "护民" 二字,"记住,青蚨门的传人从不是孤胆英雄,你背后有整个江淮的百姓。"
戌时三刻,晓天与苏绾绾混在药材商队中出了庐州西门。初春的夜风带着寒意,晓天望着西方天际的阴云,忽然想起父亲在屯田区教他辨认星象的夜晚 —— 那时的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命运会与藏兵谷的弩车图紧紧相连。
"在想什么?" 苏绾绾的声音从车帘后传来,少女正在整理冰魄草的残根,"担心藏兵谷的机关?"
"在想祖父。" 晓天摸出玉坠,缺口处的纹路在月光下清晰如昨,"陈师父说,他当年在药田种五运莲,会给每株花讲《孟子》。"
苏绾绾轻笑,银铃随着马车颠簸轻响:"家母说,三夫人总抱怨祖父把药田变成了学堂,可那些听着《孟子》长大的五运莲,花开时竟能发出清音,驱散蚊蝇。"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前方传来战马嘶鸣。晓天掀开帘子,看见二十名暗水营骑兵堵住官道,月光在他们的血蝎袖章上流淌。
"青蚨余孽,纳命来!" 为首者的弯刀劈来,刀刃带着血河藤的腥甜。
晓天将苏绾绾护在身后,机关袖的透骨钉己出鞘。他忽然想起账册中的暗号,对着商队车夫轻喝:"五运莲开!"
车夫立刻甩响马鞭,十辆货车同时翻转,露出底部的偃甲机关。青铜齿轮转动声中,货车化作简易偃甲战盾,护在商队前方。晓天趁机施展 "鸿渐于陆",胃经真气震碎官道石砖,碎石如暴雨般击向骑兵马腿。
"撤!" 暗水营统领见势不妙,正要 retreat,苏绾绾的银针己射向其坐骑的曲池穴。战马吃痛前蹄腾空,将主人甩落在地,露出腰间的藏兵谷地形图 —— 与贺九娘的密令如出一辙。
"他们果然知道入口!" 晓天捡起地图,发现上面用朱砂标着十二道机关的破解法,却在 "天枢穴" 处画着血河藤。他忽然明白,这是血煞盟的双重陷阱,表面破解法下藏着致命杀招。
商队在混乱中继续前进,晓天望着逐渐清晰的卧牛山轮廓,心中愈发坚定。父亲的短棍、陆乘风的账册、苏绾绾的冰魄草,这些看似零散的线索,此刻在他心中拼成完整的护民图谱 —— 青蚨门的传承,从来不是一人之力,而是无数隐者用鲜血和信念织就的大网。
子时,商队在老槐树旁停下。晓天按照账册暗号学了三声鸦鸣,树后立刻闪出个独眼汉子,腰间挂着半枚青蚨钱:"吴老大的人,奉命接应。"
"辛苦了。" 晓天将青铜令递出,"藏兵谷的弩车图,就靠各位兄弟守护了。"
独眼汉子点头,身后闪出三十名精壮汉子,每人手中都握着改良的偃甲短刀。晓天看见他们的衣襟内都绣着五运莲纹,忽然想起陈破虏说过的 "护民者,民恒护之"。
一行人在夜色中行进,晓天忽然听见苏绾绾低呼:"看!"
他抬头,见卧牛山某处山坳泛着幽蓝荧光,正是冰魄草的特征。苏绾绾的眼中闪过惊喜:"是野生冰魄草!藏兵谷的入口,应该就在附近。"
晓天握紧短棍,玉坠在胸前发烫。他知道,前方等待他的,不仅是弩车图的秘密、姑姑承玉的下落,更是青蚨门与血煞盟的终极对决。而他,终将带着江淮百姓的希望,走进藏兵谷的迷雾,让五运真气的光芒,照亮这乱世的每一个角落。
山风掠过,老槐树的枝叶发出沙沙声响,仿佛在诉说着青蚨门千年的护民之志。晓天望向苏绾绾,少女正低头研究地图,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