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京城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
谢瑜策马扬鞭,望着城外升起的阵阵黑烟,心如刀绞。
那是焚烧染疫尸体的烟火,日夜不息。
三日前,他微服出巡,亲眼目睹了疫病肆虐的惨状。
街巷间,哀嚎声此起彼伏;城郊外,尸体堆积如山,等待焚烧。
一位老妇跪在儿子尸体旁,哭喊着“天灾人祸,苍天无眼”。
谢瑜想上前安慰,却被侍卫拦下——疫病无情,太子金体贵重。
“殿下,时辰将至。”贴身侍卫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小心。
谢瑜嗯了一声,胸中浊气随着晨风呼出少许,转身前往大殿。疫情当前,朝堂之上,更是暗流涌动,他今日,必须有所作为。
皇宫大殿内,一场关于疫情的朝会正在紧急召开。
“诸位爱卿,疫情之事,至今可有良策?”
皇帝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焦虑与疲惫显而易见,他两鬓似乎又添了些许白霜。
太医院院判颤巍巍地站出来:“回皇上,微臣等己竭尽全力,但此疾来势汹汹,实在……实在束手无策。目前只能建议继续隔离,焚烧病死者尸体,以防疫情扩散。”
“隔离?焚烧?”
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的怒火,“朕要的是根治之法,不是这些治标不治本的措施!难道要朕眼睁睁看着京城变成一座死城吗?据报三日内,又有两千余人病亡,再这样下去,国将不国!”
大殿内一片死寂,众臣垂首,面面相觑,无人敢轻易接话。
连素来多言的丞相叶鸿也只是捻着胡须,眼神深沉。
“父皇。”
二皇子谢瑾迈出一步,声音温和,带着某种恰到好处的忧虑与自信,“儿臣听说江南有位胡神医,专治疑难杂症,活人无数。不如即刻派人快马加鞭,将其请来京城,或有一线生机?”
六皇子谢琅尚年幼,站在伴读身边,小脸绷得紧紧的,他的伴读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谢瑾。
“江南神医?”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此人名唤何人?医术如何?”
“此人姓胡,当地百姓皆称其为胡神医,据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
谢瑾说得煞有介事,仿佛亲眼见过,“儿臣愿亲自前往江南,不辞辛劳,务必将其请回京师,为父皇分忧,为万民解难。”
“二皇子此举,可谓忠孝两全,用心良苦。”
工部尚书李德昌突然开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不过,江南路途遥远,即便快马加鞭,往返亦需时月余,恐怕京城疫情……等不起啊。”
他这话说得“恳切”,倒像是真心为京城担忧。
谢瑾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尚书大人所言甚是。但与其坐以待毙,束手无策,至少值得一试,总好过眼下这般毫无头绪。”
“值得一试?”
西皇子谢琰冷笑一声,他年纪虽不大,说话却向来首接,“二哥这是想避疫呢,还是真心救民?若真有心,何不去城外疫区亲自探访,安抚百姓,调度药材,反而是急着往那锦绣江南跑?莫不是怕沾染了晦气?”
谢瑾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西弟此言差矣!为兄一心为国为民,岂容你这般揣测——”
“不必了。”谢瑜的声音突然响起,清晰而沉稳。
他大步走进大殿,玄色朝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容冷肃,“儿臣己有应对之策。”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汇聚到了谢瑜身上,包括龙椅上的皇帝。
“太子,你有何良策?”皇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但更多的是审视与怀疑。
谢瑜朗声道:“儿臣近日得一奇人相助,专治此类恶疾。儿臣己命其着手准备药石方略,三日之内,定能初步控制疫情。”
他提及苏棠时,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什么奇人?”谢瑾插嘴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质疑,“太子兄莫不是病急乱投医?”
谢瑜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二弟多虑了。”
礼部侍郎钱云也站了出来,拱手道:“太子殿下,疫情事关重大,京城百万生民性命所系,断不可儿戏。不知殿下所言此奇人是何方神圣,有何凭证能治此凶疫?莫非真是江湖术士,欲借此邀名,胡言乱语之辈?若耽误了防疫大计,后果不堪设想!”
谢瑜目光转向他,眼神冷冽:“钱大人多虑了。此人医术高超,绝非寻常之辈。工部李尚书夫人前些时日重病,太医院亦束手无策,便是苏棠出手救治,李尚书可为此事作证。”
李德昌闻言,立刻出列,躬身道:“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所言句句属实。内子前些时日确实病重,群医无策,幸得苏姑娘施以援手,方才转危为安。苏姑娘医术之神妙,臣……臣佩服之至。”
他心中暗道,太子果然将此事拿出来说了,苏棠姑娘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皇帝沉思片刻:“太子,此事关系重大,你可有把握?”
“儿臣愿立军令状!”谢瑜单膝跪地,“若不能控制疫情,儿臣愿承担一切后果!”
大殿内再次陷入沉默,所有人都在等待皇帝的决定。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眼中闪过复杂的神情。良久,他终于开口:“好,朕给你三日时间。若能控制疫情,朕重重有赏;若是失败……”
“儿臣明白。”谢瑜的声音坚定不移。
散朝后,谢瑾走到谢瑜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太子兄,你确定那个苏棠真有如此神通?”
谢瑜看了他一眼:“二弟似乎对她很感兴趣?”
“只是担心太子兄被人蒙蔽。”谢瑾笑了笑,“毕竟事关重大。”
“多谢二弟关心。”谢瑜的语气平淡,“不过孤自有分寸。”
说完,他大步离去,留下谢瑾站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