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苏棠刚梳洗完毕，便听闻太子昨夜心疾发作，伤了两名侍卫。
“太子龙颜震怒，谁也不敢靠近。”小太监低声道，“张嬷嬷说，要苏姑娘去看看。”
苏棠忙整理药箱，匆匆赶往太子寝殿。殿外侍卫噤若寒蝉，见她来，神情复杂。
“殿下在里面，己砸了三个花瓶。”一名侍卫压低声音，“小心些。”
苏棠深吸一口气，轻轻推门而入。
殿内一片狼藉，碎瓷片散落一地。谢瑜背对着门，右手紧握一把匕首，刀尖对准自己的手腕，左手臂上己有数道血痕。
“殿下。”苏棠轻声唤道。
谢瑜猛地转身，眼中布满血丝，右眼微闭，眼角有暗红色的血迹——又是那个奇怪的症状。
“滚出去！”他厉声喝道。
苏棠不退反进，缓缓靠近：“殿下可是旧伤发作？”
“滚！”谢瑜挥刀向她刺来，却在刀尖触及她颈侧的一刻生生收住。
苏棠没有躲闪，平静地注视着他：“殿下的右眼，是在北疆战场上受的伤吧？”
谢瑜如遭雷击，匕首当啷落地：“你怎么知道？”
“奴婢看过医书，您这种症状，应是金属碎片入眼所致。每逢阴雨天或情绪激动时，碎片会刺激眼部，引发疼痛出血。”
谢瑜沉默片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怎会懂这些？”
“奴婢家中曾有老人眼疾类似，后经名医治愈。”苏棠不动声色地撒了个谎，“殿下若信得过，奴婢可一试。”
谢瑜盯着她看了许久，眼中闪烁着怀疑与痛苦交织的光芒：“你若敢骗孤...”
“殿下何不想想，奴婢骗您有何好处？”苏棠淡然回视，“奴婢只想活命罢了。”
谢瑜松开手，颓然坐在床沿：“试吧。”
苏棠从药箱中取出银针、消炎药水与绷带，又命人取来一盆清水。她先让谢瑜躺下，仔细检查他的右眼。
“有一处暗色小点，应是金属碎片。”她轻声道，“取出会痛，殿下忍着些。”
谢瑜冷笑：“战场上断了三根肋骨都不曾哼一声，这点痛算什么？”
苏棠没再多言，专注于眼前工作。她先用药水洗净太子眼周，再以细针轻轻探入眼角，寻找那枚微小的金属碎片。
谢瑜全程紧咬牙关，额上青筋暴起，却始终一声不吭。
终于，苏棠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片黑色小金属，约米粒大小。
“殿下且忍一时，还需上药包扎。”
她熟练地涂药、包扎，动作轻柔而精准。谢瑜闭目感受着她的手法，忽然开口：“你手法很像御医，却比御医温柔多了。”
“殿下过奖。”
处理完毕，苏棠收拾药箱，准备告退。谢瑜却突然道：“那碎片，拿来给孤看看。”
苏棠递上盛着金属碎片的小瓷碟。谢瑜拿起碎片，神情复杂：“三年前，北疆一役，敌军弓箭上的铁片。当时以为取干净了，没想到...”
他忽然抬头：“你既知孤的伤，可知它给孤带来了什么？”
苏棠谨慎道：“想必是剧痛和失眠。”
“不止。”谢瑜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每当它发作，孤便控制不住自己，回到那片血海中...杀戮、背叛、痛苦...”
他猛地抓住苏棠的手：“你知道父皇当年如何对孤吗？”
苏棠心跳加速——他这是要说出那封密信中的内容？
谢瑜却突然松开手，冷笑道：“你又怎会知道？一个小小宫女，怎会懂得帝王心术？”
苏棠默然，暗自松了口气。
“你若真能治好孤的眼疾...”谢瑜声音忽然平缓，“你要什么，孤都可以给你。”
苏棠微微一笑：“奴婢只想平安活命。”
“就这么简单？”
“对奴婢而言，这己是最大的奢求。”
谢瑜审视着她：“你很聪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孤警告你，别太聪明。东宫的秘密，不是你能窥探的。”
苏棠心中一凛，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察觉到自己昨晚的行踪了？
谢瑜忽然伸手从袖中取出一面铜镜，递给苏棠：“拿去。”
苏棠接过，不解其意：“殿下？”
“这面铜镜能照出人心。”谢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每日照一照，若有不臣之心，便会显形。”
苏棠心中发寒，却不动声色地收下：“谢殿下赐物。”
“去吧。”谢瑜挥手，“今晚不必来侍寝，孤独自安寝试试。”
苏棠告退出门，走出数步，才发现后背己被冷汗浸透。这面铜镜，是谢瑜的试探还是警告？他到底知道多少？
回到房中，苏棠仔细检查铜镜，发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心有所念，影必随形。
她举镜自照，只见镜中倒映着一张苍白的脸，眼中写满了恐惧与犹豫。
东宫的游戏才刚刚开始，而她，早己身陷棋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