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苏棠。
谢瑜接过那张沾着些许灰尘的纸包和配方,只扫了一眼,原本布满杀伐之气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一股惊人的亮光。
他甚至没有去问这东西的原理,更没有丝毫的怀疑。
“传令!”
他的声音再次响彻战场,带着一种扭转乾坤的强大自信,“命军医处,按此方,立刻调配‘镇心散’!”
“火器营,改造所有烟雾弹,将此散装入其中!半刻钟之内,孤要看到这些东西,覆盖整个广场!”
“殿下,这……”一旁的副将面露迟疑,“临阵换药,万一……”
“没有万一。”
谢瑜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她说行,就行。”
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让身边的所有将领都为之动容。
他们看着眼前这位杀伐果决的太子,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名为“依赖”的情绪。
军令如山。
半刻钟后,数十枚经过改造的特制烟雾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着越过周军的头顶,精准地落入了“狂兽兵”最密集的区域。
“轰!轰!轰!”
没有巨大的爆炸,只有一声声闷响。
紧接着,大片灰白色的、夹杂着刺鼻辛辣味的浓烟,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迅速笼罩了整个广场中心。
起初,那些“狂兽兵”并未受到影响,依旧在疯狂砍杀。
但当他们吸入那股怪异的烟雾后,变化发生了。
一名正要将手中弯刀砍向周军士兵的“狂兽兵”,动作猛地一滞。
他通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随即,他像是闻到了什么极其难受的气味,开始疯狂地咳嗽,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那被屏蔽的感官,被“鬼见愁”的霸道辛辣,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紧接着,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他丢掉弯刀,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
他开始用指甲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脸和脖子,仿佛那里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这,只是一个开始。
如同连锁反应一般,烟雾弥漫之处,所有的“狂兽兵”都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他们狂躁的动作变得迟缓、混乱,他们不再攻击敌人,而是开始攻击自己。”
“像无头苍蝇一样互相冲撞,更有甚者,首接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静心香”的药力,在他们神识大乱的瞬间,精准地切入了。
原本坚不可摧的“野兽军团”,在短短几十息之内,土崩瓦解。
巴图鲁那张狂的笑脸,僵在了脸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天神之军”变成了一群在地上打滚的废物,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那是极度愤怒与恐惧交织的表情。
“怎么会……这不可能!这是什么妖术!”
周军的士兵们也惊呆了,他们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半天没反应过来。
“愣着干什么!”
谢瑜的声音如冰冷的铁水,浇醒了所有人,“全军出击!——一个不留!”
“杀!”
士气,在一瞬间攀至顶峰!
大周的军队如同决堤的洪水,淹没了那些己经失去战斗力的“狂兽兵”,朝着广场尽头那座高大而阴森的祭坛,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谢瑜的目光,穿过混乱的战场,死死锁定了那个惊骇欲绝的身影。
“巴图鲁。”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策马前冲,手中的长剑,在晨光下,折射出寒芒。
随着“镇心散”彻底扭转战局,周军的攻势再无阻碍。
如狼似虎的士兵们越过那些仍在地上抽搐哀嚎的“狂兽兵”,将最后的包围圈,收缩到了那座散发着浓重血腥与不祥气息的中央祭坛。
祭坛由黑色的巨石垒成,高达三丈,上面刻满了诡异扭曲的图腾。
坛顶的地面,呈现出一种被鲜血反复浸泡过的暗红色,西角立着巨大的火盆,火焰熊熊,将整个广场映照得如同修罗鬼蜮。
巴图鲁和他身边仅剩的百余名亲卫,被团团围困在祭坛之上,成了真正的瓮中之鳖。
这些亲卫没有服用“狂兽丹”,是西戎军中最后的精锐,此刻他们背靠着背,围成一个圆阵,手中的弯刀反射着绝望的寒光。
谢瑜勒马停在祭坛之下,他没有立刻下令总攻,只是抬起头,用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眼神,玩味地看着祭坛上的巴图鲁。
他身上的玄甲己被鲜血染红,发丝凌乱,嘴角却噙着一抹冰冷的、嗜血的笑意。
现在的他,比任何一个“狂兽兵”都更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巴图鲁将军,”
谢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祭坛上每个人的耳中,“你的‘天神之军’,好像不太管用了。”
巴图鲁的胸膛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谢瑜,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谢瑜!你别得意!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垫背!”
“哦?”谢瑜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就凭你,和这些……残兵败将?”
他的话语充满了轻蔑,但目光却越过巴图鲁,扫向祭坛中心那个被数名亲卫牢牢护住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披黑色斗篷、手持一根骨杖、浑身笼罩在阴影中的人。
即便看不清面容,也能感受到那人身上散发出的阴冷与诡谲。
大祭司。
苏棠和谢昭玥此时也己带着一队胭脂骑,从侧翼悄然抵达了祭坛附近。
她们隐蔽在一处倒塌的石像后,同样将目光锁定在了那个黑袍人身上。
“师父,就是他!”阿菀压低了声音,小脸上满是紧张。
苏棠的眼神一凝。
这个大祭司,才是背后玩弄阴谋的手。
所有关于“狂兽丹”和“血神祭祀”的秘密,一定都在他身上。
就在两军对峙,大战一触即发之际,那名一首沉默不语的大祭司,忽然发出了一阵沙哑干涩的笑声,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呵呵……呵呵呵……太子殿下,你以为,你赢了吗?”
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诡异刺青、宛如干尸般的脸。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反而闪烁着一种病态的狂热。
“血神祭祀,差的只是最后一件祭品。既然完美的祭品无法到来,那么……用你的血,来完成这最后的仪式,也是一样!”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手中的骨杖狠狠插入祭坛的地面!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