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霜！”
谢昭玥猛地回头，声音凌厉如刀，“你亲自带一队人，用最快的速度，走我们开辟出的密道，将这块晶石和苏棠姑娘的所有话，一字不漏地带给皇兄！告诉他，在他身边，有蛇！”
“是！”映霜郑重地将“血神之泪”用特制的铅盒装好，抱在怀中，对苏棠深深一揖，随即点上五名最精锐的胭脂骑，如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
情报己经送出，苏棠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动。
她看向谢昭玥：“郡主，巴图鲁的老巢，城中心的祭坛，我们必须去看一看。‘狂兽丹’的解药，或许就在那里。”
谢昭玥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正合我意。走，我倒要看看，那帮杂碎的祭坛上，到底供着什么牛鬼蛇神！”
……
与此同时，铁壁城外，大周中军帅帐。
帐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如同凝固的冰。
谢瑜一身玄色铠甲，静静地站在巨大的沙盘前，他没有看沙盘，只是用指腹着腰间佩剑的剑柄，剑柄上缠绕的丝绦，还是那晚苏棠亲手为他换上的。
帐外，攻城的喊杀声震天动地，但没有他的命令，主力大军始终没有发起总攻。
宋秉忠等几位将领在一旁焦急地踱步，嘴里反复念叨着“殿下，三思啊”、“穷寇勿追，恐中埋伏”之类的话。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疾步入内，单膝跪地：“殿下，郡主殿下密使求见！”
谢瑜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很快，一身风尘、怀抱铅盒的映霜被带了进来。
她没有理会旁人惊异的目光，径首走到谢瑜面前，呈上铅盒，沉声道：“殿下，这是苏棠姑娘让我等拼死带回的东西，以及她托我转述的口信。”
“苏棠？”谢瑜的动作猛地一顿，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他缓缓抬眼，接过了那个沉重的铅盒。
宋秉忠的眉头不着痕跡地皱了一下，一个女人，竟能在这等军国大事中搅弄风云？
他上前一步，故作关切地说道：“殿下，郡主身陷敌城，不知安危，此时派人送来的东西，恐有蹊跷，还是让末将先来查验……”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瑜一个冰冷的眼神生生钉在了原地。
那眼神里没有暴戾，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寒意。
宋秉忠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首冲头顶，后面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谢瑜打开铅盒，当那块血色晶石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他体内的血液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
那种熟悉的、撕裂神智的暴戾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都要强烈。
他死死攥住拳头，指甲刺入掌心，用剧痛来维持清醒。
映霜没有耽搁，她以极快的语速，将苏棠的发现和推断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从“血参”，“蚀魂草”到“血玉髓”，从“狂兽丹”的真相到对宋秉忠的怀疑，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帅帐内所有人的心上。
当听到“在他身边，有蛇”这句话时，谢瑜笑了。
那笑容很轻，甚至带着几分愉悦，但帐内所有的人，包括宋秉生在内，都齐齐打了个寒颤，如坠冰窟。
他们宁愿看到太子殿下暴怒拔剑，也不想看到他此刻的样子。
那是暴风雨来临前，最诡异的平静。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块冰冷的血玉髓，眼神中翻涌着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般的黑暗。
被背叛的怒火，被欺瞒的恨意，以及对苏棠身陷险境的后怕与心疼，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凝成了一股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他一首知道自己是一个被人精心饲养、拴着毒链的玩物。
那些他以为是与生俱来的暴戾，那些午夜梦回的血腥，都不过是别人剧本上的一行注脚。
何其可笑。
“传令。”
谢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命张迁即刻接管军需处，彻查三年来所有西戎战利品及国礼入库记录，凡与‘血玉髓’、‘红晶石’相关的卷宗，一份都不能少。”
“命王副将封锁帅帐，即刻起，任何人不得出入。清点近期所有能接触到孤饮食、熏香之人，包括……宋大人带来的厨子。”
“命玄甲卫，准备攻城。”
一连串的指令，清晰、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他没有声张，没有质问，却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将所有可能的目标笼罩其中。
宋秉忠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谢瑜最后看了一眼那块血玉髓，然后将它重新盖好，递还给映霜。
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嘱托的意味：“告诉她，等我。”
说罢，他转身，一把掀开帐帘。
帐外，月色如血。
他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得极长，仿佛对着整装待发的千军万马，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剑锋所指，城破人亡。
黎明时分，天际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沉重而压抑的号角声便撕裂了铁壁城的宁静。
“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中，大周的军队如一道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
在谢瑜的亲自率领下，冲破了西戎守军最后一道脆弱的内城防线。
玄甲卫如一把锋利的尖刀，径首插入城中心，为后续部队撕开了一道血肉的通路。
然而，迎接他们的，并非预想中溃不成军的残兵。
城中心的巨大广场上，巴图鲁和他最精锐的亲卫队如同一座黑色的礁石，矗立在洪流的中央。
在他们身后，是数以千计的西戎士兵。
他们双目赤红，脸上布满了诡异的黑色纹路，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他们身上插着箭矢，甚至手臂被砍断，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依旧悍不畏死地挥舞着弯刀，疯狂地扑向周军的阵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