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亮,阿太便睁开了眼睛,昨天跟两位兄弟通话结束后,他在寺庙里吃了他的第一顿饭,不过因为自己不存在什么饥饿感,所以寺庙的食物对于他来说也就不存在什么寡淡。
后来简单收拾了一下,阿太便告诉寺中僧人自己很是疲劳,便回到自己的禅房。
阿太哪会疲劳呢,那只是他的一个托词而己,跟两位兄弟通完话后,他只是想一个人静静,为接下来的行动好好地捋一下思路。
于是一夜到亮阿太躺在床上没有合眼,反正又不会疲劳,何况从应天到北平一路也是这么过来的。
一整晚,阿太脑海中都不断地思考着两个问题:一个是朱元璋把自己派过来到底是干嘛的。另一个是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走进道衍和朱棣的内心。
对于第一个问题,自己依旧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老朱要干嘛,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价值,会起到什么作用。
对于第二个问题,阿太多少还是觉得自己有一点掌控感的。朱棣住在燕王府,但是知道自己住在庆寿寺,即使不亲自过来,但绝对是‘身在王府心在寺’,而朱棣最信任的人就是道衍,所以道衍就是自己接下来的突破口。
怎么才能靠近道衍呢?什么才是他最感兴趣的呢?
谋反。
从后来他帮助朱棣策划靖难之役,就知道,这个和尚躁动的心在洪武十五年,他跟朱棣说出那顶白帽子时,就己经不再遮遮掩掩。
但是阿太知道,不能傻啦吧唧地跑到道衍面前,用一种开诚布公的态度开门见山表达谋反的意图,因为如果在他们之前可以用那种方式沟通的话,不是自己疯了,就是道衍疯了。
所以怎么来描述谋反才能引起这个老头的共鸣呢?
抱负。
阿太记得一本书里曾经说过,道衍之所以要帮朱棣造反,不是为了朱棣,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抱负,为了随着年华逝去,身体老去,但却迟迟没有实现的抱负。
阿太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耐心地在这个和尚身上寻找切入点,因为这个和尚,不仅仅是走进朱棣心门的钥匙,而且很可能也是解开本次任务的钥匙。
阿太知道,如果要想历史改道,那一定要在这种重量级的人物身上做文章,所以走进道衍,就是走进朱棣。而走进朱棣,也许就能揭开本次任务最神秘的面纱。
想到这,阿太心里一阵热血沸腾,便从床上坐了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轻轻地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那扇门。
借着天空微微的光亮,两座雄伟的砖塔似乎向着自己迎面走来,阿太向着它们走去,在薄雾萦绕的清晨绕着两座塔不停地走着,“唉,如果现在的人还能看到它们,那该多美好。”
在塔的后面不远处,还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槐树粗壮挺拔,阿太来到树下,用手摸着槐树,回首看着晨曦中的寺庙。
这时远处传来脚踏落叶的声音,阿太循声望去,发现是道衍向着自己这边走来,阿太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槐树下,看着道衍走向自己。
须臾,道衍来到了阿太的面前,“起得这么早,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昨晚睡得还挺好的,之所以起来这么早,是因为我一向都有早起的习惯。”阿太撒了他来北平后的第一个谎,因为现实生活中的他从来就没有早起的习惯,之所以现在能够做到,还是因为有了可以不睡觉这种超能力的加持。
“我们这庆寿寺的清晨还挺清静的吧?”道衍向阿太问道。
“是的,咱们的庆寿寺古朴优雅,建筑宏大壮丽,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心驰神往的原因,我现在觉得这庆寿寺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有着灵性与内涵的。”
“如果你有这种感受,证明你和庆寿寺还是很有佛缘的,你知道你身后的这棵槐树是谁所种吗?”
“孝义孤陋寡闻,还请道衍师傅指教。”
“这是聪书记亲手所植。”
“书记?这时候就有书记了?”阿太一下子懵了,心想到底是自己穿越了,还是道衍穿越了。
“这个聪书记是云海法师的徒弟,这棵槐树就是他刚到庆寿寺时栽下的,当时俗世之中都喊他聪书记,这个称呼也就流传了下来,而后来他接过云海法师的衣钵,也成为庆寿寺的住持,这棵槐树后来就被叫‘聪槐’了。”
“他叫聪书记?这名字也太奇怪了吧?”
“之所以叫聪书记,是因为他的法名叫作子聪,他当时虽是布衣,后来却参与到军政要务中,于是人们就叫他聪书记了。”
阿太听到此处,脑海之中突然蹦出一个人,这个人自己对他其实不是很了解,但是他知道这个人对眼前的道衍和尚影响很大,于是阿太准备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道衍师傅,我斗胆问一句,您说的这个聪书记是不是就是刘秉忠啊?”
道衍立刻看向阿太,“孝义施主,你听说过他?”
“面对道衍师傅,我说话得坦诚一些,我其实对刘秉忠不是很了解,但听说过他,我知道他是一个很厉害人,他不仅影响他当时的那个时代,即使他去世后,他的影响也没有减退。”
“当年我云游到嵩山时,遇见一个相士,他跟我说起刘秉忠,我也才开始知道这个人。”
阿太听完道衍的陈述,心想:这个道衍果然不是个正经和尚,人家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这上来就没一句实话,自己对刘秉忠不太了解,对你姚广孝还是知道一些的,那个相士就是袁珙,他当时见到你后,就感叹你嗜好杀戮,未来定是刘秉忠之流,你当时听完后不怒反喜,怎么可能是从那时才知道刘秉忠呢?
阿太看着道衍,问道:“我听过他的名字,天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难道他也做过这个庆寿寺的住持?”
道衍面带着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云海法师圆寂后,可庵继任住持,可庵圆寂之后,子聪,或者说聪书记,也就是后来的刘秉忠就成为庆寿寺的住持。”
阿太忽然意识到这个刘秉忠可能会成为他和道衍关系大的一个突破口,于是接着说道:“我虽然对他不是很了解,但是对他很感兴趣,因为很佩服他做出那么多业绩,元朝的国号就是他给取得吧?”
“子聪禅师兼备释道儒三家之学,并且对《易经》也十分精通。当年他建议忽必烈取《易经》‘大哉乾元’之意,建国号为‘大元’。”
阿太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的,道衍对这个话题应该还是有很多可以讲的,现在的情况是,不怕聊得不欢,就怕聊不起来,于是阿太趁热打铁地说道:“既然刘秉忠也做过庆寿寺的住持,想来道衍师傅对他应该也很是了解了,能不能跟我好好地说道说道他呀?”
道衍用手指了指远处,“马上早课要开始了,我们改天再好好聊。”
说完道衍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便向远方走去。
阿太怔怔地看着远去的道衍,忽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也好,这里虽没有手机和电脑,但我可以去问问大哥,他是历史小百科,我来问问他刘秉忠的一些情况,等准备好米了,我再来找你道衍去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