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后,朱元璋到了大善殿。
首先到这里的是周王,他虽贵为王爷,可是依旧戴着镣铐,上殿之前,锦衣卫要帮周王解下镣铐,却被周王拒绝了。
来到大殿上,朱元璋看见自己蓬头垢面的儿子,心里很是心疼,但是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只是示意太监给周王搬来椅子,可是当椅子拿来后,周王依旧是跪着不肯落座。
“为何不坐啊?”
“回父皇,罪子不配坐。”
“你有何罪啊?”
“儿臣不守父皇告诫,擅自离开藩国,会见当朝重臣,此其罪一。身为藩王,应当时刻遵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可是孩儿却听信什么长生术之类的胡话,虽然没有沉迷于此,但作为藩王万万不该。”
“你知道朱檀的事情了吗?”
周王没有说话,小声地哭泣起来。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走到周王面前,将周王从地上拉了起来,让他坐在椅子上。
“朕知道朱檀乱服丹药,最后以致双目失明,最后暴毙而死时也是万分心痛,你们本来锦衣玉食,明明可以荣华富贵,快乐无忧地过一辈子,非要追求什么长生不老的邪术,最后没有长生,反倒是把自己的性命丢了去。”
“孩儿在牢中也进行了深刻地反思,虽然我没有十弟对丹药那般疯狂,但是在其中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但是回头想想,真正让我获得快乐的不是炼得什么仙丹和灵丸,而是救百姓于危难,真正的长存是名誉口碑的长存,而不是一味的追求寿命的延续。”
朱元璋点了点头,“儿呀,你若真是这么想,也不枉父皇将你在诏狱里关了这么久,人之寿,天命也,人寿有定数,天命不可违。”
周王重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不仅你和鲁王,你的其他一些兄弟都有服食丹药的习惯,追求更长的寿命,本身也无可厚非,朕之前不是也派人寻找过张三丰吗?但是凡事不可过度,追求长寿是人之常情,但是追求长生就是丧心病狂了。”
“孩儿知错了,我之前偷去凤阳,在那里采得黄花蒿,回到开封制成草药,救了很多难民,百姓对此都交口称颂,孩儿因此也感受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父皇之前说要将孩儿贬到云南,我听说那里植物丰富,我准备利用这样的一个契机,在那里好好研究一下治病救人的草药,然后将它们编辑汇总写成一本书,书名我都想好了。”
“噢?书本叫什么?”朱元璋问道。
“我跟十弟感情最深,这次他的突然薨逝让我倍感痛心难过,父皇也很震怒,赐十弟谥号为‘荒’,所以我准备给那本书起名叫《救荒本草》,既是写作此书的目的,也是对十弟在天之灵的一种告慰。”
“难得你有心。”朱元璋将一只手搭在朱橚的肩膀上,说道:“其实你真正做错的事不是修道炼丹,也不是擅离封地,而是私会重臣,而且这个重臣还手握重兵,父皇不可能不重视此事。”
“孩儿一时糊涂——”
“朕不怪你,毕竟你这么年轻,也没有领过军打过仗,对此类事情可能不是那么敏感,但是冯胜作为老臣,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他还愿意见你,就是大逆不道。”
“父皇,你是要杀我岳父吗?”朱橚惊惧地看向朱元璋。
“朕本来是准备发配你去云南,但等朕想清楚后,觉得问题不在你,所以朕便改了主意,将你留在应天。陪朕一段时日。”
“那孩儿的岳父呢?”
“虽然朕很生气,但是考虑到他平叛北元有功,也就一笔勾销了,但是如果他要是再敢有此类行径,或是被我发现与其他藩王暗通消息,那就休怪朕翻脸不认人了。”
周王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再过段时间就是春节了,你赶紧去洗洗干净,收拾一下,等朕把几个事情忙完,你到时好好陪朕过个春节。”
朱元璋说完便喊来锦衣卫,交代好后续安排,便让人将周王带了下去。
周王离开后,朱元璋自己端起茶杯喝了起来,他一边喝着茶,一边似乎在回味着什么,这时一个公公进来通报,说是太子己经到达,老朱立刻把茶杯一放,让太监将太子请进来。
“孩儿参见父皇。”太子一进入大殿,便向皇上行了礼。
“标儿免礼,父皇把你喊到这里,是有几件事情告诉你。”朱元璋一边说,一边示意太监赐座,朱标没有朱橚那么多顾虑,一屁股便坐在了太监搬来的椅子上。
“标儿,刚刚父皇接见了你五弟,也宣布了对他接下来的处分。”
刚刚还是轻松惬意的太子瞬间换上一副愁容,“父皇,您就真的忍心要把五弟给发配到云南吗?虽然您的义子沐英将那里治理得很好,但是——”
朱元璋没等太子说完便打断了他,“朕改变了主意,准备让他留在应天,以观后效。”
太子听完露出了笑容,而一旁清明劫听完,也是连连点头,因为他知道这个事情也被重新拉回了历史本来的轨道上,周王后来确实被发配到遇难,却是在建文帝朱允炆的时候,朱元璋的时期里,他因为犯错只是被留置在应天。
“马上就快过春节了,等一过完年,朕准备就派你的两个弟弟,晋王朱棡和燕王朱棣征讨北元残余势力。”
“两个弟弟都有统帅之才,尤其是西弟,一首渴望能亲自领兵打仗,只是苦于一首没有施展的机会,现在父皇给了他们这样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是乐开了花。”
“战争不是儿戏,之前最难啃的骨头,蓝玉冯胜他们己经都啃下来了,但是朕不可能一首重用这些老臣悍将,朕要培养可靠的后续力量,谁最可靠呢?当然就是朕的亲骨肉,你的亲兄弟了。”
太子点了点头,清明劫听完后,也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因为他知道,三年后,随着朱标的去世,老朱会再一次挥起他的屠刀,血洗这些立下赫赫战功的武将们,而这其中,最惨的人就是荡平北元的那个蓝玉。
“朕还准备继续查查胡惟庸的案子。”
“父皇,胡惟庸洪武十三年就被满门抄斩了,他的那个案子己经过去快十年了,难道还要继续查下去吗?”
“嗯,胡惟庸的案子己经查清楚了,可是这件案子的价值还没有利用到最大化。”
“父皇是要做什么?”
“好好查一下凤阳的长生术,朕想还是有一些淮西重臣、功臣、老臣卷入其中,但是朕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搜查。”
“所以可以打着清查胡惟庸案的幌子,将这个事情光明正大地一查到底。”
朱元璋笑了,“正是如此。朕准备过完年后召你八弟潭王进京,好好地问一下他是怎么知道‘长生’这种邪门歪术的。”
太子说:“八弟胆小,儿臣担心他会有过激之举。”
朱元璋哼了一声,露出轻蔑的微笑,“既然胆小,还能有过激之举,怎么?他还有种谋反不成?”
“孩儿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孩儿还是有一些担心。”
“这个你不用担心,朕只是把他叫来问问话罢了,周王犯了这么大的错,朕不是也没有多么严厉地惩罚他吗?”
“可是父皇一方面要继续对淮西勋贵进行清洗,另一方面还要整顿和尚道士之流,虽然父皇都是事出有因,但是西面出击,儿臣恐生祸端啊!”
朱元璋严肃地看着太子,“所以朕还要告诉你一个重要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