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像是凝了血,冷宫的风刮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沈清越坐在灯下,手指无意识地着袖口,那里还残留着玉佩的余温。皇帝那句“下次带上它来见我”,像根针,扎进她耳膜,又慢慢往下沉,抵在胸口。
门缝透出一道暗光,小顺子站在外头,影子被风吹得晃:“沈姑娘,皇后那边动了。”
沈清越没抬头,指尖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整理衣袖:“查到什么?”
“林尚仪派人翻你的籍册。”小顺子压低嗓音,“还有人去了你老家县衙,说是查出身。”
沈清越眉心一跳,嘴角却勾起一点弧度:“她倒是不嫌费事。”
“不是费事。”小顺子往前半步,声音更轻,“是杀机。”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你现在是皇上跟前的人,若真查出点什么……可不只是再回冷宫的事。”
沈清越垂眼,烛火映在她睫毛上,投下一片颤动的影。她起身,走到窗边,月光落在脸上,像一层薄霜。
“那就让她查。”她轻声道,“查得越深,越会明白——我不是她的棋。”
*
御花园的桃花开得正盛,香气扑鼻。沈清越站在御书房外,低头整理袖口。腰间的玉佩忽然微微震动,像是回应什么。她指尖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门开了,太监低声唤她进去。
皇帝坐在案后,手中拿着奏折,目光却落在她腰间。
“拿来。”他说。
沈清越上前一步,解下玉佩,轻轻放在桌上。
皇帝接过,端详片刻。忽然,玉佩表面泛起微光,隐约浮现出一道符文轮廓,如同星辰流转。
他抬眼:“这玉佩,从哪来的?”
沈清越早有准备,躬身答道:“回皇上,是奴婢母亲临终前所赠,说是家传之物。”
“你母亲是谁?”
“姓李,名唤云娘。”
“李云娘?”皇帝皱眉,似在回忆,“可曾在京城住过?”
沈清越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听母亲说,曾随父亲在京中小住,后来因故离京。”
皇帝没再问,只是将玉佩放回桌上,淡淡道:“你退下吧。”
沈清越行礼告退,走出御书房时,掌心己湿了一层汗。
她知道,皇帝开始怀疑了。
*
冷宫外传来脚步声和压低的议论。沈清越正在院中晾晒衣物,一名宫女慌张跑来,脸色发白:“沈姐姐,不好了!有人告你私藏禁书,还勾结外臣!”
她手一顿,布料滑落一半,又被稳住:“人在哪?”
“偏殿,皇上下令软禁你。”
沈清越放下手中的衣物,理了理衣襟,缓步朝偏殿走去。
殿内,几名太监与宫女早己等候。春桃捧着锦盒,神情得意。
“沈氏,奉皇后娘娘旨意,请你配合调查。”
沈清越扫了一眼那盒子,眼神一闪。
春桃打开盒盖,取出一封信,高声道:“这是在你房中搜到的密信,据说是写给江南某位官员的,意图谋反!”
众人哗然。
沈清越却只静静看着那封信,片刻后,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这字迹……不是我的。”
“你还敢狡辩!”春桃怒斥,“信是从你房里搜出的,难道还能假?”
沈清越接过信纸,仔细端详片刻,缓缓开口:“笔迹可以模仿,纸张却不会骗人。这纸细腻柔韧,纹理清晰,是江南贡品纸,只有几位高位妃嫔才用得起。而我……不过是个刚得宠的低位嫔妃。”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春桃脸色变了变,仍强撑:“或许是别人送你的。”
沈清越抬眼,语气平稳:“那请春桃姑娘查一查,最近谁送过我纸墨笔砚?若有证据,我自当伏法。”
春桃语塞,气氛微妙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皇上有令——暂缓审讯,待查明后再作定夺。”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太监手持圣旨走进来。
沈清越垂眸,掩去眼底的波动。
这只是第一轮试探。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
夜色浓重,偏殿内孤灯摇曳。沈清越坐在床沿,从袖中取出玉佩,指尖轻轻。
玉佩再次泛起微光,符文轮廓愈发清晰,仿佛回应某种召唤。
她闭上眼,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幅画面:一座古旧府邸,门前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一个陌生的姓氏。
她猛地睁开眼,心跳加快。
这是……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推开。
是小顺子。
他神色急切,压低声音:“沈姑娘,事情不对劲。那封信……是你小时候邻居写的。”
沈清越瞳孔一缩。
“我让人查了,确实是你乡下的邻居的儿子写的。他在你入宫前借过你家一笔银钱,如今被人收买,伪造了这封信。”
沈清越手指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们连这点小事都不放过。”
小顺子压低声音:“更糟的是,皇后己经派人去抓那位邻居了,说是带回宫对质。”
沈清越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很好。”
她站起身,目光坚定:“既然她想玩,那就陪她玩到底。”
她说完,转身走向窗边,望着夜色中的宫墙,眼神幽深。
“她以为我是一只困兽。”
她顿了顿,声音轻柔却锋利:
“殊不知,困兽才是最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