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特别行动队的办公室像座被白炽灯烤化的冰窖，空调外机发出垂死般的嗡鸣。
薛嫚嫚瘫在吱呀作响的皮质转椅上，指节无意识地叩击键盘边缘，指甲缝里还嵌着昨晚追凶时蹭到的墙灰。
显示器蓝光映在她泛青的眼下，那两团阴影深得像被人揍了两拳，连遮瑕膏都救不回来，倒像是从阴间爬出来的判官。
"叮——"加密邮件提示音像根钢针扎进耳膜，薛嫚嫚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咖啡杯在桌沿划出惊险的弧线。
深褐色的液体晃出杯口，几滴精准地落在键盘缝隙里，她手忙脚乱地扯过制服袖子去擦，却把袖口的咖啡渍抹得更花。
"见鬼的早八工作制！"她骂骂咧咧地戳开邮件，屏幕上跳出的监控截图瞬间让她屏住呼吸——
戴着红色棒球帽的人背对着镜头，帽檐压得极低，黑色冲锋衣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活像电影里的超级反派。
薛嫚嫚眯起眼睛放大画面，发现那人左手插兜的姿势很不自然，小拇指露出半截银色金属，和三年前"红皇后"组织的改造人特征完全吻合。
附件视频加载进度条缓慢跳动，她的膝盖开始不受控制地上下抖动，活像装了个永动机。
五个穿着蓝白相间福利院制服的孩子排成一列，最矮的那个突然抬头，脖颈处凸起的喉结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右眼瞳孔里还闪过数据流的蓝光，简首比科幻片还离谱。
"薛队？"办公桌对面的小王抱着一摞文件探出头，警帽歪戴在脑袋上，活像个街头混混，"你脸色比停尸房的..."
"比你上周吃坏肚子的脸色好？"薛嫚嫚猛地合上笔记本，金属撞击声吓得小王手里的文件撒了一地。
"去，给我弄杯咖啡，双倍浓缩，再多加两泵苦精。"
她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镇定下来，不然她真怕自己会像个疯子一样尖叫。
等小王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薛嫚嫚立刻掏出贴满卡通贴纸的手机。
这是她故意伪装的迷惑手段，此刻屏幕上的哆啦A梦壁纸和她紧绷的表情形成诡异反差，就像穿着婚纱上战场。
电话铃声响到第七下才接通，背景音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老舒，"薛嫚嫚压低声音，用脚勾过椅子抵住房门，"那个消失了两年的'红皇后'，又开始下棋了。"
她的机械假肢突然发出轻微嗡鸣，这是系统在预警情绪波动过大，搞得她心里首发毛。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翻倒的巨响，舒慕岩的呼吸声粗得像拉风箱："棋盘在哪？棋子是谁？"
"半小时前的匿名邮件。"薛嫚嫚点开视频反复播放，后槽牙咬得发疼。
"福利院的监控被篡改得只剩17秒，但罗记便利店的摄像头拍到了..."
她突然按住暂停键，视频右下角闪过的黑色迈巴赫车牌号刺得她眼睛生疼。
那是周明的私人座驾！他不是在重刑监狱啃窝窝头吗？"
舒慕岩那边传来钥匙串哗啦作响的声音："我马上杀到监狱查岗，你联系巧妹，让她准备..."
"不行！"薛嫚嫚的喊声震得手机嗡嗡响，机械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三天前在林巧妹家的混乱画面突然涌入脑海：打翻的威士忌酒瓶，纠缠的领带，还有林巧妹脖颈处自己无意留下的淤青。
她摸了摸同样位置的皮肤，那里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搞得她心里一阵慌乱，"巧妹最近在处理医疗事故，这单我们自己啃。"
挂断电话的瞬间，薛嫚嫚抓起战术外套就往外冲，和端着咖啡回来的小王撞了个满怀。
深褐色的液体泼在小王崭新的警服上，形成诡异的抽象画。"薛队！我的..."小王举着空咖啡杯哀嚎。
"留着给你的制服做扎染吧！"薛嫚嫚头也不回地冲进电梯，镜面倒映出她乱糟糟的短发——
发梢还沾着咖啡渍，制服扣子系错两颗，活像刚从案发现场逃出来的嫌疑人。
与此同时，市局法医室的冷气开得能把人冻成冰雕，林巧妹穿着印有卡通骷髅的防护服，正对着显微镜皱眉。
载玻片上的组织样本边缘呈现锯齿状晶体化，这种变异她再熟悉不过——
三年前给薛嫚嫚安装机械假肢时，接口处的细胞就是这样疯狂吞噬原生组织，简首像一群饿狼。
手机在实验台上疯狂震动，屏幕上"舒慕岩"三个字刺得她眼眶发酸。
上周醉酒后的画面不受控地闪现：舒慕岩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他说"巧妹你别躲"时睫毛扫过自己手背的痒意。
她啪地合上显微镜盖，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台的麻雀。
"如果是来续摊的，我这里只有福尔马林。"林巧妹故意把声音压得比冷藏柜还冷，钢笔尖在记录本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洞，仿佛要把本子戳穿。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罗溪镇福利院出现新型实验体，我需要你分析一份生物样本。"
舒慕岩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这次的样本很特殊，细胞结构和..."
"让薛嫚嫚用她的机械眼扫描啊！"林巧妹脱口而出的话让自己都愣住了。
窗外的乌云压得很低，雷声闷闷地滚过天际，她盯着试剂架上父亲留下的老式烧杯。
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说："嫉妒是最愚蠢的情绪，巧妹。"可此刻，她心里的酸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电话陷入死寂，只有电流声滋滋作响。
三秒后，舒慕岩沙哑的声音传来："那晚在你家，我..."
"停！"林巧妹猛地挂断电话，转身时手肘撞上试剂架。
玻璃试管像多米诺骨牌接连倒下，淡蓝色的液体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图腾。
她蹲下身去捡碎片，锋利的玻璃划破指尖，血珠滴入液体的瞬间，整滩液体突然变成荧光紫色，在冷光灯下诡异地流转。
"不可能..."林巧妹的瞳孔骤然收缩。
父亲实验室的加密档案里有过记载：纳米机器人遇到特定基因序列的血液会产生量子纠缠效应。
她摸出贴身携带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的"LC-0623"在紫光中泛着幽光。
窗外的暴雨突然变得震耳欲聋，雨水拍打玻璃的声音，像极了无数双小手在抓挠，让她不寒而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