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当周平走出独自居住的那栋二层小楼的时候，汪若雪己经在门外的小巷等他。
今天是周六，两人一起吃了一顿早饭，然后来到百花洲公园欣赏着运河上面来往的游船。
柔软的柳条在两人的头顶飘荡。
一阵突兀的汽笛声响起，周平的心头一跳。
那种熟悉的让人头痛欲裂的感觉再次袭来。
怎么了？周平？旁边的汪若雪问道。
那种噩梦又要来了。周平咬着牙勉勉强强说道。
我也要感受一下你究竟在梦境见了什么。汪若雪伸手握住了周平的掌心。
随即周平失去了意识。
周平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像是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汪若雪的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周围的景色开始扭曲变形，百花洲公园的绿树红花渐渐褪去颜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
运河上的游船变成了模糊的黑影，汽笛声也化作了刺耳的嗡鸣。
若雪？周平转头看向身旁，却发现汪若雪的轮廓正在变得透明。
她的脸上还保持着担忧的表情，但整个人就像被风吹散的沙画一样，正在一点点消失。
周平，我在这里，她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回音。
突然，周平的脚下传来失重感。
他低头一看，地面不知何时己经变成了漆黑的深渊。
啊！周平惊叫一声，猛地坐起身来。
……
周平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网吧的荧光屏在他视网膜上留下青紫色的残影。
凌晨三点十七分，校园里静得能听见自己鞋底摩擦落叶的声音。
他蹑手蹑脚地刷卡进入宿舍楼，楼道里应急灯投下惨绿的光晕。
杂种，开下门。周平压低声音敲响413的房门，指节在铁皮上叩出闷响。
里面传来窸窣的动静，门缝里渗出暖黄的灯光。
门开了条缝，寝室长杂种那张布满痘坑的脸出现在阴影里。
周平掏出皱巴巴的十块钱，明天中午帮我带顿饭，上午的课我不去了。
杂种没有接过钱。
他的嘴唇蠕动着，发出一种黏稠的，带着气泡音的音节，像是某种古老方言与电子杂音的混合体。
周平愣住了，他看见杂种的喉结上下滑动，那些音节在空气中凝结成诡异的形状。
别闹了。周平干笑两声，把钱往对方手里塞，就老规矩，食堂二楼蛋炒饭。
杂种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那只手冰凉潮湿，指头有某种不正常的黏腻感。
更多陌生的音节从他齿缝间迸出，语速越来越快，杂种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病态的亮光。
周平闻到一股腐败的甜腥味，像是过期果汁混合着铁锈。
上铺传来窸窣笑声。
黑鬼和阿叼探出头，他们的嘴以夸张的幅度开合，发出与杂种同频的怪异声调。
三人的声音在狭小的寝室里形成诡异的和声，墙上的影子随着声波扭曲蠕动。
有病吧你们！周平猛地抽回手。
他爬上床用被子蒙住头，那些音节却像活物般钻进耳道，在鼓膜上爬行。
不知何时睡着的，梦里全是扭曲的唇齿和蠕动的声波。
晨光刺痛眼睛时，周平发现宿舍空无一人。
等周平起床来到食堂的时候，食堂嘈杂的人声在推门瞬间扑面而来。
周平僵在门口，整个大厅里上百张蠕动的嘴，全在发出昨晚那种不可名状的语言。
打饭阿姨挥舞着铁勺，嘴唇翻飞间迸出黏腻的音节
邻座男生边吃边对着手机嘟囔，那些声音像是有实体般在空气中留下淡灰色的轨迹。
食堂的油烟味黏在鼻腔里，周平站在蛋炒饭窗口前，不锈钢台面反射着扭曲的人影。
他清了清嗓子，一份蛋炒饭。
打饭大妈抬起浮肿的眼皮，油渍斑驳的围裙上沾着几粒米饭。
她歪着头，嘴唇蠕动着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像是坏掉的收音机在调频。
要一份蛋炒饭。周平放慢语速，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
大妈摇了摇头，粗糙的手指在点餐机上胡乱按了几下，液晶屏闪现出一串乱码。
她挥动铁勺示意周平离开，勺沿还粘着一片焦黑的蛋皮。
搞什么？周平转头看向身后排队的人群。
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正用那种怪异语言点餐，音节像粘稠的糖浆从齿间拉出。
大妈却突然活跃起来，点头哈腰地盛了满满一盒炒饭。
周平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注意到每个成功点餐的人都在使用那种无意义的音节组合，他们的喉结以反常的频率振动，舌尖在上颚敲击出某种隐秘的节奏。
这太假了...周平攥紧餐卡。
当又一个学生顺利取餐后，他深吸一口气，胡乱从喉咙里挤出一串咕噜声。
奇迹发生了。
大妈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她飞快地铲起一勺米饭，在铁锅里翻炒时甚至哼起了小调。
金黄的蛋花在周平眼前翻飞，他却感到一阵反胃。
叮的一声，计价器显示6元。
周平递过校园卡，读卡器发出刺耳的警报。
第三次尝试后，大妈不耐烦地推开他的手，从围裙口袋掏出一把零钱。
三张纸币被拍在台面上。
最上面是正常的五元纸币，下面两张却让周平呼吸停滞
那是用彩色铅笔在作业本纸上描摹的钞票，歪歪扭扭画着一元字样，背面还有用红笔涂鸦的古怪符号。
周平刚要开口，大妈己经转身招呼下个顾客。
他抓起那些纸币时，发现纸质异常柔软，像是被浸泡过又晾干的纸巾。
餐盘里的炒饭散发着诡异的荧光黄。
周平用筷子拨弄着，米粒间有什么东西在反光，是细小的金属碎屑。
邻座男生突然凑过来，用肘部碰了碰他，嘴里吐出一连串气泡音般的音节。
我听不懂！周平失控地喊道。
整个食堂瞬间安静，所有人转头看他，上百张嘴唇同时蠕动起来。
那些声音在空气中形成可见的波纹，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随着声波频率开始闪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