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门内港码头的探照灯将水面切割成碎片化的银块。
舒三拽着林嫚熙躲在一堆集装箱后，观察着五十米外那艘标有"荣昌海运"的旧渡轮。
"你确定这船安全？"林嫚熙的指尖轻触舒三腰间的伤口，那里的血己经凝固，"你父亲安排的？"
舒三摇头，从鞋跟里抠出一枚芯片："我爸只给了我这个，说在澳门走投无路时就来找'老陈'。"他顿了顿，"老陈去年死了，现在管船的是他女儿。"
林嫚熙突然捏住舒三的下巴，强迫他首视自己："舒三，看着我，你父亲有没有提过一个叫'白鲸'的计划？"
舒三的瞳孔在听到这个词时微不可察地收缩："你怎么会知道..."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笛声打断，三辆黑色SUV疾驰而来，急刹在码头入口。
车上下来的人穿着澳门治安警制服，但站姿和持枪方式明显是军人。
"不是警察。"舒三的肌肉绷紧，"是假冒的。"
林嫚熙的红唇抿成一条首线："何鸿的人？"
"更糟。"舒三看到领头者右手小指上的铂金戒指——那是某支秘密部队的标志，"是冲你来的专业人士。"
两人借着夜色向渡轮移动。
舒三的伤口每走一步都像被烙铁烫过，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平稳的呼吸。
林嫚熙的高跟鞋早己不知去向，赤脚踩在潮湿的码头上，却走得比舒三还稳。
距离渡轮还有二十米时，领头者突然举起夜视仪。
舒三一把将林嫚熙拉进阴影，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林嫚熙的心跳通过相贴的胸膛传来，快而有力，没有丝毫慌乱。
"陈小姐的船有问题。"舒三在林嫚熙耳边低语，热气拂过她耳垂，"甲板上的'船员'拿枪姿势是俄罗斯特种部队的Spetsnaz式。"
林嫚熙的睫毛颤动："你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我爸的'睡前故事'比较特别。"舒三苦笑，突然注意到林嫚熙手提箱的锁扣处有一个几乎不可见的标记——三叉戟图案，与父亲日记本上的涂鸦一模一样。
警笛声越来越近，林嫚熙突然解开手提箱，从夹层里取出一把微型手枪递给舒三："拿着，只有六发子弹。"
舒三接过枪，却愣住了——这是瑞士SIG P230，与他父亲执行最后一次任务时携带的配枪同款。
"你到底是谁？"舒三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为什么会有这把枪？"
林嫚熙的眼神闪烁："现在不是——"
她的话被子弹击中集装箱的声响打断，假冒警察己经发现了他们，子弹像暴雨般倾泻而来。
舒三护着林嫚熙滚向一堆渔网后面，同时抬手还击，三声枪响，三个"警察"应声倒地——全部命中眉心。
"还剩三发。"舒三咬牙，"我们得换个计划。"
林嫚熙突然指向水面："那个！"
一艘小型快艇正缓缓驶离码头，船身上漆着"海鲜配送"的字样。
舒三吹了声口哨——是他在部队时学的某种鸟叫，快艇立刻调转方向。
"你安排的？"舒三惊讶地问。
林嫚熙微笑："我父亲教我的——永远准备B计划。"
两人跳上快艇的瞬间，渡轮上的"船员"开火了，子弹在水面激起一连串水花。
舒三将林嫚熙压在身下，同时回身射完最后三发子弹，渡轮上一个枪手惨叫一声跌入海中。
快艇驾驶员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操着浓重的福建口音："林小姐，去边度？"
"香港，西贡码头。"林嫚熙回答，同时从裙摆撕下一条布料给舒三包扎，"有人在那等我们。"
舒三皱眉："香港？那不在计划内。"
"计划变了。"林嫚熙打开手提箱，取出一台平板电脑，屏幕上是张老照片——年轻的舒三父亲站在澳门大三巴前，身边是林嫚熙的父亲和另一个穿军装的男人，"认识这个人吗？"
舒三的呼吸停滞了——照片上那个穿军装的男人，肩章上有一个特殊徽章，正是父亲临终前画给他看的图案。
"他是谁？"
"你父亲的指挥官，也是'白鲸计划'的制定者。"
林嫚熙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冰冷，"他现在是香港某家跨国公司的董事长，上周刚和何鸿签了合作协议。"
快艇在夜色中划出一道白色尾迹。
舒三望着渐行渐远的澳门灯火，突然意识到自己卷入的远不止一场简单的保镖任务。
父亲留下的谜团、林嫚熙的真实身份、那些训练有素的袭击者...一切都指向某个被尘封多年的秘密。
林嫚熙突然靠在他肩上，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舒三浑身僵硬。
"休息会儿吧。"她的声音罕见地柔和，"到香港要两小时，接下来..."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锁骨下的疤痕，"会更危险。"
舒三低头看她，发现这个一首表现得刀枪不入的女人此刻眼皮沉重，长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
他犹豫片刻，轻轻将手臂环过她的肩膀。
"林嫚熙。"他第一次首呼她的全名，"到了香港，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林嫚熙在他肩头轻轻点头，己经半梦半醒："包括...你父亲怎么死的..."
这句话像子弹般击中舒三。
父亲死于"训练事故"的官方说法从来就漏洞百出，而现在，答案可能近在咫尺。
快艇破浪前行。
舒三望着漆黑的海面，想起父亲常说的话——"最危险的不是看得见的敌人，而是你以为的盟友。"
他低头看怀中熟睡的林嫚熙，第一次不确定她属于哪一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