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从13号黄泉路惊险归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利店的冰柜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蓝紫色的冷气从缝隙中喷涌而出,在地面凝结成霜花,沿着瓷砖纹路蜿蜒爬行。我凑近查看,发现冷冻层深处躺着个红绸包裹的檀木匣子,锁扣上缠绕着黑色发丝,还贴着张泛黄的符纸。
“这东西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我后背发凉,确定自己从未收纳过这种物件。正要伸手触碰,门铃突然剧烈震动,三个穿着大红色喜服的纸人齐刷刷站在门外。他们眉眼用金粉勾勒,嘴角却裂到耳根,手里捧着的托盘上,阴钞堆得小山似的。
“贺老板生意兴隆,我家主家特来送喜。”中间的纸人突然开口,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摩擦。他将托盘推进店内,红绸包裹的匣子竟自动飘到我面前,符纸无风自燃,露出里面半块沾满血渍的玉佩。
我正要拒绝,店外传来唢呐声。八抬黑轿从浓雾中缓缓浮现,轿帘上绣着惨白的并蒂莲,轿夫们面色青紫,脚踝处还缠着水草。轿中飘出的香烛味混着尸臭,让我胃部翻涌。纸人将玉佩塞进我掌心,冰冷的触感如同握住块刚从停尸房取出的碎骨。
“今夜子时,还请老板移步忘川渡口。”纸人说完,连同黑轿一同消失在浓雾里。玉佩在我手中发烫,上面的血渍竟化作文字:“阴缘既结,违令者,永镇黄泉。”我立刻翻出镇店的八卦镜,镜中却映出自己穿着喜服的模样,颈间还缠着湿漉漉的红绳。
为了应对未知危机,我连夜在店内布置了七十二盏引魂灯,又在门框涂抹了雄鸡血。子时刚过,忘川河水突然倒流,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河面伸出,推着艘挂满白灯笼的花船靠岸。船上站着个凤冠霞帔的新娘,盖头下隐约露出腐烂的下颌,指甲足有三寸长,泛着青黑色。
“郎君既收了聘礼,为何不来迎亲?”新娘声音尖锐如指甲刮擦玻璃,船身剧烈摇晃,引魂灯瞬间熄灭大半。我举起桃木剑,剑身却突然扭曲成蛇形,缠上我的手腕。新娘掀开盖头,空洞的眼窝里爬出蜘蛛,“你可知这玉佩是我与夫婿的定情之物?他负心薄幸,我便要他永世不得超生!”
说话间,河底传来锁链拖拽声,无数怨灵从水中浮起,他们浑身缠着红绸,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我摸到口袋里的玉佩,突然想起曾在店里见过个总来买米酒的书生鬼魂。他每次都穿着破旧长衫,总说要留着酒给“等在忘川的娘子”。
“你夫君是不是总穿藏青长衫,眉间有颗朱砂痣?”我大声质问。新娘动作顿住,腐烂的脸颊流下黑色血泪。原来百年前,书生进京赶考途中遭遇劫匪,被推入河中溺亡。新娘苦等无果,投河自尽,怨气化作厉鬼,错将玉佩认作书生背叛的证据。
正当我要解释,河底突然炸开巨大漩涡,无数锁链缠住我的脚踝。新娘尖啸着扑来,长发化作毒蛇撕咬。千钧一发之际,书生鬼魂突然出现,他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新娘紧紧抱住。
“阿月,是我对不起你。”书生哽咽着,“当年我没能回来,如今愿陪你共赴轮回。”新娘的怨气渐渐消散,两人相拥着沉入河底。临走前,书生将半块玉佩抛给我,玉佩自动拼合,化作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散发着温暖的光。
回到便利店,纸人留下的阴钞早己变成枯叶,但珠子却悬浮在柜台上方,每当有怨灵靠近,便会发出金光。我知道,这是段孽缘的终结,也是我在阴间新的护身符。只是经历这场阴婚闹剧后,我愈发明白,在这幽冥之地,每一份“礼物”背后,都可能藏着跨越百年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