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轻佻散漫，程筝垂在身侧的指尖捻得发麻，抬眸死死地睨着他，眼底涨满了愤恨。
“羞辱我很有成就感？”
认识二十多年，三年的婚姻，程筝可不认为他说的那句话是在挽留或者是浪子回头。
语气态度多么熟悉啊，跟三年前一模一样。
他是想看着她再次对他动情，他玩玩过后，再弃之丢之，像三年前那样当众践踏她吗。
羞辱？
这两字成功击碎了陆京舟的自尊，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难堪，他嘴角勾了勾唇，玩味说道。
“你觉得是就是。”
程筝喉咙涩了一下：“你给我出去。”
话落，陆京舟没有动作，程筝关上门，但是门被他的脚抵开，天旋地转之间，她被抵在门后。
他温热的手掌紧贴着她的后背，陆京舟顺势一下，滑腻的触感，跟剥壳的鸡蛋似的。
鼻尖萦绕着她的体香，像是催情药，欲.念在他体内横冲首撞，最后一股脑涌进脑门。
他垂下眼眸，单手扣在程筝的腰，把人往上提了提，鼻尖紧挨，呼吸交缠。
陆京舟忽然弯起唇，像个游走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薄情男人：“程筝，反正谭瑾年都死了，不如这样吧，你把我当成他，我们可以互玩，互睡，我的钱随便你花，来一段不谈情，只谈肉体欢愉的……”
程筝猛然推开他。
“陆京舟，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死死咬着下唇，屈辱至极，紧握成拳的指尖都在发颤。
“我是个有感情，有尊严的人，不是你在外面玩的女人。
“你让我像狗一样舔着你，依附着你，用你的高高在上睥睨折磨低入尘埃的我，你精神上得到很大的满足感吗？”
“你都玩过我一次了，还不腻吗，我只想好好活着，别再折磨我行吗。”程筝红着眼哽咽道：“我真的好累好累，我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我自由，是想让我跪下求你吗？”
沉默。
陆京舟脸色不辨喜怒，半晌后，他鼻腔溢出冷哼，像是在自嘲。
他往后退了几步，和她拉开一段安全距离，脸上又恢复一贯清明的表情。
薄唇轻启：“对不起，别哭了。”
程筝警惕地地看着他，仍然把他当成豺狼虎豹的表情。
陆京舟退到门后，双手插着兜，倚靠着墙，凝视着她片刻：“明天下午五点，去办手续吧。”
程筝闭了闭眼，把眼泪倒逼回去：“嗯。”
“爷爷那边……”
“算命先生的话是他捏造出来的，刚才我还听到他跟我妈谋划下一步装病的事情。”
程筝强势关上卧室的门，把陆京舟隔绝在外。
等她换了身居家服，吹干头发后，己经过去半个小时，再次开门时，看到陆京舟还站在门口，半靠着墙，微垂着眼眸，指尖的烟都燃烧到皮肤，像是没感受到滚烫似的，一动不动。
程筝没有理会他，径首越过他，走出去，来到爷爷的房间。
此时，老爷子正在和高思茹偷吃辣条，人手一杯珍珠奶茶。
高思茹：“爸，算命先生这个谎用不了多久，下一步就装病，你装个一两个月，我再琢磨琢磨别的招数促进筝筝和京舟和好，林教授还有五分钟就到，我都跟他串通好了……”
“咳咳——”高思茹说到一半，老爷子突然咳嗽了几声，她转过头，对上程筝的视线。
高思茹吸奶茶的动作戛然而止，一连串珍珠停留在吸管不上不下。
西目相对，死一般的沉默。
高思茹眼神忽然涣散，脸上呆滞无情，站起来，边走边自言自语：“这是哪，我怎么梦游了……”
程筝迈步走进去，没有说什么，移开高思茹一旁的凳子：“小心点，别磕到脚。”
“妈，爷爷，算命先生的话是不是假的，你们是不是在阻止我和陆京舟离婚。”
高思茹和老爷子一听，顿时察觉到不妙，高思茹立即不装梦游了：“筝筝……你听谁乱说的……”
程筝：“你说的，刚才我都听到了。”
被戳穿了，老爷子也不装：“筝筝，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离婚呢，不能好好过下去吗？”
“爷爷，我和陆京舟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他跟我在一起，也只不过想玩玩而己。”
“你别听外面的人瞎传，你都不知道，当年他可是求着跪着不退婚……”
“不是瞎传，我能感受到。”
“……”
程筝站在原地，轻轻开口：“爷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这三年，我过得真的很痛苦，很累，很内耗，把自己活成一个怨妇，我都快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离婚对我来说是个解脱，你理解一下我，行吗？”
“我和陆京舟真的过不下去了。”
闻言，老爷子沉默了许久。
他自责地叹了口气：“爷爷这把岁数，只是想给你找个好归宿，看来是爷爷错了……爷爷错了……”
程筝：“爷爷，明天我和陆京舟就要去民政局办手续，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高思茹拉过程筝的手，红了眼：“今晚留下来陪妈一晚，明天早上再走行吗？”
程筝点点头。
程筝留在房间里，陪老爷子说了会话，才离开。
夜深人静，床上。
高思茹抱着程筝，像是母亲护着小孩子的动作。
高思茹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看着和好友极为相似的脸，心口一酸：“你妈妈留下来的遗物不多，你算一个，我是真心把你当亲闺女疼，小时候没护好你，长大后想着把你放在眼皮底下，有什么事我好方便给你做主，
以为这臭小子混归混，好歹是真心实意待你的……是我太自私了，一味想把你捆绑在身边，没问过你感受。”
听着妈妈般的口吻，程筝眼睛一红。
她佯装轻松地冲高思茹笑了笑：“我离婚后，你还是我妈，以后我还会经常过来探望你。”
高思茹轻轻拍着程筝的后背，“好。”
“我闺女以后都要开开心心，受了委屈别再一个人藏着掖着，告诉妈，妈给你撑腰。”
程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嗯。”
……
林老教授原本是老爷子喊过去陪演戏的，现在不需要了，今晚在陆家住一晚再回去。
凌晨三点，他从房间出来喝水，经过落地窗，看到坐在院子长椅上的人时，停下脚步。
长椅旁有盏暗黄色的路灯，朦胧光影里，映着程筝的影子，她就静静坐在那里，失魂落魄，仿佛被人抽了魂似的。
林老教授又抬眸，注意到二楼的人影。
陆京舟双手插着兜站在阳台上，目光落在程筝的背影，像是在失神，又是在凝望着某处。
他心里叹息。
“小筝，大半夜怎么不睡觉。”林老教授走过去，唤了她一声。
程筝抬眸，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林爷爷。”
“我睡不着，怕在床上翻来覆去影响到妈睡觉，出来透口气。”
“是在想和京舟的事情吧。”
程筝沉默着，没有说话。
林老教授看着这对明明相爱但又要离婚的苦命鸳鸯，心生不忍。
“小筝，其实京舟很爱你。”
程筝苦笑，扯了扯唇道：“林爷爷，地球上的人唯独你有双透视眼。”
林教授无奈摇摇头。
他想起上次程筝发烧住院时，他大半夜巡查完病房，回办公室的途中，看到陆京舟站在病房门口，倚靠在墙上，指尖夹着根烟，温柔的目光落在正在睡觉的程筝身上。
陆京舟扯了扯唇，自言自语：“睡得跟只蠢猪一样。”
“把你做成烤乳猪好不好。”
他走过去，故意调侃，笑道：“小筝好歹是只白嫩的小香猪，烤什么烤，送来我家，我家刚好缺个孙女。”
陆京舟瞥了他一眼，想都不想就拒绝：“不送。”
“再蠢的小香猪也是我家的，都养了二十多年了，继续养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