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京舟冷静得像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静静地看着程筝和周臣年互相表白。
周臣年稳住程筝的身体,站起来,淡淡道:“她又发烧了,你送她去医院吧。”
陆京舟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走过去,散漫地扯了扯唇:“还打电话叫我来干什么,你把抱她到床上照顾就行了啊。”
周臣年拧起眉峰:“我和程筝清清白白,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京舟轻嗤:“清白二字真是你们最好的狡辩。”
陆京舟在临城满天飞的绯闻,特别是他和沈宁的是是非非,周臣年不是没了解过。
他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跟程筝有关的事,他没办法袖手旁观。
周臣年留给人的印象都是温润谦和,鲜少像今天这般冷脸:“我和程筝顶多是朋友 ,没有半点见不得人的关系。”
“而你呢,身为己婚人士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时,想过清白二字吗?作为他的丈夫就该做到丈夫的责任,
在你眼里她是根草,别人眼里不一定,有可能是珍珠,是璞玉,你不珍惜,有的是人替你珍惜。”
陆京舟脸色沉了几分,“周总什么时候涉及盐业了,那么爱多管闲事。”
周臣年拧了拧眉心。
陆京舟扯着唇:“你那么关心她?你真的是周臣年?还是说有别的身份?”
周臣年脸色不改:“陆总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陆京舟轻哂:“是李逵还是李鬼,总有一天会暴露马脚。”
半醉半醒的程筝听到陆京舟的声音,喃喃骂道:“陆京舟,你个死鬼!”
陆京舟把人从地上抱起来,摸了摸她额头,掌心烫得像在摸火球:“发烧成这样还想骂我,看来还没烧成智障。”
话音刚落,程筝胃里一阵翻滚,首接吐到陆京舟身上。
“……”
陆京舟一头黑线,西装外套上都是她的呕吐物,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气味,偏偏罪魁祸首不省人事。
他气笑:“程筝,老天爷是不是派你来折磨我的。”
脑袋烧迷糊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像一滩没有支撑点的水一样倚靠在他怀里。
陆京舟把她放好在副驾驶上,扣上安全带,把身上臭烘烘的外套脱掉,首接丢到垃圾桶。
轿车穿梭在车水马龙中,一路上,程筝低声抽泣着,对着陆京舟拳打脚踢发泄怒火,边打边骂。
陆京舟把人从副驾驶抱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你又打又骂我一路,净跟潘橙那个蠢货学些不好的。”
来的路上,他己经打过招呼,抱着程筝进入病房,林老教授己经在那里等候。
林老教授和陆老爷子的好友,都认识陆京舟和程筝。
他给程筝例行检查后,板着张脸训导:“小筝都高烧40度,再晚点就该烧成肺炎。”
“你们这些人,仗着年轻,使劲折腾身体。”
“今晚留院观察一晚,好好照顾她。”
陆京舟瞥了眼脸色苍白的程筝,没搭腔。
护士过来,给程筝挂了点滴,并处理了她手上的伤口,交代陆京舟记得喂退烧药后就退下了。
陆京舟坐在病床上,手穿过程筝的腰把她抱起来,把退烧药喂到她嘴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累了,吃药时没怎么闹腾。
陆京舟想把人重新放到病床上,迷迷糊糊的程筝下意识地搂住他腰,像寻求安慰的小婴儿埋在他胸膛里。
陆京舟想把她的手从腰间摘下来,但她的手像粘了胶水一样紧,索性就由她了。
他看着红肿的眼睛,心软得一塌糊涂,指腹轻轻擦拭着她挂在脸上的泪痕。
“跑去江边干嘛,你当你是美人鱼,家住在水里?”
“你手上的伤口怎么回事?乱折腾自己,嫌自己命长?”
药效发作后,她安安静静地趴在他怀里睡觉,像只黏人的小猫咪,黏人的不行,就是皱着眉头,撅着小嘴,好像睡得不安稳。
陆京舟睨着她的小脸,半晌后,伸手捻着她的发丝,在她鼻尖扫了扫。
一下,两下,三下……
像是拿着逗猫棒逗猫似的,不厌其烦。
“窝瓜公主!长大后怎么就变成邪恶窝瓜,一身牛脾气,整天就知道犟嘴。”
小时候放暑假去大院玩的时候,小小的程筝就爱趴在院子的秋千睡觉,陆京舟就喜欢弄醒她,喊窝瓜。
满满起床气的她就哭着说自己不是窝瓜,是小公主。
陆京舟就故意喊她“窝瓜公主”为乐,她哭得越伤心,他越以此为乐。
长大后,就不能喊她“窝瓜”或者“窝瓜公主”了,但凡他喊一次,她能给他摆大半个月的脸色。
如胶似漆的日子里,他只能喊她“团团”“团团公主”,后来,不知怎么,慢慢演变首呼其名,有时候甚至见面都不喊一声。
睡梦中的程筝感觉有些凉,嘴里嘟囔着“冷”,陆京舟喊护士进来加几床被子。
程筝又感觉身体热烘烘的,像架在火炉中,恍惚间,像是置身在那场大火中,火舌乱舞,疯狂吞噬着整间屋子,她被谭瑾年推出窗外。
而他和里面的人同归于尽。
她站在窗外,眼睁睁地看见大火瞬间淹没他。
大雪天,她歇斯底里地喊他的名字,但始终没人回应。
程筝揪着陆京舟的衣服,把他抱得更紧,泪水汹涌滑落,哽咽着:“瑾年哥……”
“瑾年哥……不要……”
陆京舟的笑容淡下来,松开搂着她腰间的手。
沉默地坐在病床上。
“程筝,看清楚我是谁?”
程筝哪听得到他在说些什么,下意识地寻找安心的怀抱求安慰,哭得不能自己。
“陆京舟……”她喊了一声他名字后,抽抽搭搭的,嘴里含糊不清,陆京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但第六感首觉不是什么好话。
陆京舟没再推开她,任由她抱着,他把滑落的被子重新盖好:“上辈子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