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斯佩拉空间站,那颗曾经在陈奕龙眼中巨大而牢固的钢铁肿瘤,此刻正迅速在舷窗外缩小,变成星海中一个闪烁的光点。黑市运输船的引擎发出低沉而持续的轰鸣,船体微微震动,以一种不属于联邦官方航线的速度,在漆黑的宇宙中划出一道弧线,驶向边缘星带。陈奕龙站在狭窄的舷窗前,看着熟悉的空间站越来越远,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逃离束缚的解脱,有投奔未知的忐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毕竟,他在那里摸爬滚打了多年,那里有他制造的无数麻烦,也有他发现的无数“宝藏”。
但他知道,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普罗斯佩拉空间站,那个充满荒谬官僚、神秘灵能者、以及潜在军事法庭威胁的地方,己经不再适合他了。边缘星带,这个更广阔、更混乱、但也更自由的舞台,才是他施展抱负的地方。
他转过身,开始打量他新的临时住所——黑市运输船的乘客舱。与普罗斯佩拉那些标准化、过度维护的走廊不同,这里充满了粗糙、实用和一种原始的活力。船舱空间并不大,空气中混合着合成燃料的味道、汗味、廉价烟草的烟味、以及各种陈奕龙无法识别的、属于不同种族和物质的奇异气味。照明系统是简陋的荧光灯,发出不稳定的白光,让整个空间显得有些阴森。
乘客舱里没有舒适的座椅或隔间,只有沿着舱壁设置的一排排简陋金属长凳,中间是一些用于固定货物的金属环和绳索。地面是粗糙的金属板,上面布满了油污和划痕。头顶上方的管道和线路在外,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临时的修补痕迹。这里没有联邦军队的整洁和秩序,只有一种为了功能性而牺牲了一切的简陋。
船舱里己经坐着一些乘客,他们形态各异,种族多样。有身材魁梧、穿着破旧装甲的人类佣兵,他们眼神锐利,沉默地擦拭着武器。有体型瘦小、长着昆虫般复眼的异族,他们发出一串串陈奕龙听不懂的嗡嗡声,似乎在进行某种交易。有皮肤呈现出蓝绿色、带着鳃和鳍的类人生物,他们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仿佛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还有一些陈奕龙从未见过的外星种族,他们的外形奇特,散发着不同的气味和能量波动。
他们是走私犯、逃犯、冒险家、拾荒者、以及各种在联邦体系下无法生存或不愿生存的人。他们身上都带着一种在边缘地带长期讨生活特有的气息——警惕、麻木、以及一种隐藏在眼神深处的疯狂。
陈奕龙提着他那个装满废品工具的破旧工具袋,小心翼翼地走进乘客舱。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普通一些,不起眼一些。他找了一个角落里的空位坐下,将工具袋放在脚边,然后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人。
他知道,在这个地方,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他被盯上,甚至丢掉性命。他必须快速评估周围环境的危险等级,识别出哪些人可能是威胁,哪些人可能是有用的信息源。他的眼神在每个人身上快速扫过,记下他们的穿着、武器、以及他们与其他人的互动方式。
一个坐在他不远处的壮硕人类佣兵看了他一眼,眼神锐利,带着一丝审视。陈奕龙立刻移开了目光,看向别处,假装在研究自己破旧的工作服上的污渍。他知道,在被这样的眼神盯上时,最好的方法就是表现出无害和缺乏价值。
船舱里弥漫着一种低语和窃窃私语的声音,人们用各种语言交谈着,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在进行秘密的交易或分享信息。陈奕龙竖起耳朵,试图捕捉一些关键词或信息,虽然大部分对话他都听不懂,但他凭借着在普罗斯佩拉黑市积累的经验,能够分辨出哪些对话可能涉及到重要的内容——比如,某个目的地的危险性,某个货物的价值,或者某个势力的最新动向。
船体再次微微震动,运输船似乎进入了曲速航行。窗外的星海扭曲成无数流动的光带,显得异常美丽而诡异。这感觉比在联邦制式飞船上进行曲速跳跃要不稳定得多,让陈奕龙感到胃里有些翻腾。
一名穿着简单工作服、看起来像是船员的人走了过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用粗糙的手指敲了敲陈奕龙旁边的金属长凳,示意他可以找个地方坐下休息。陈奕龙点了点头,将工具袋放在脚边,靠在了冰冷的金属壁上。
船上的时间似乎过得很慢,又似乎过得很快。人们大多沉默寡言,偶尔有人起身去船舱后部的简陋洗漱间,或者从随身携带的容器里拿出合成食物或饮料。陈奕龙也从工具袋里拿出他在普罗斯佩拉基地偷偷灌满的那壶水,小口地喝着。
就在这时,乘客舱里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两个异族乘客,体型都比较瘦小,长着尖耳朵和细长的手指,他们似乎在为一个座位还是一个包裹而争吵起来。争吵很快升级,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了其他乘客的注意。他们用一种尖锐的、像金属摩擦一样的语言互相咒骂,甚至开始推搡起来。
船上的氛围瞬间紧张起来,其他乘客纷纷停下手中的事情,冷漠地看着这场冲突,没有人试图介入。在这个地方,介入别人的冲突往往意味着惹火烧身。
争吵越来越激烈,其中一个异族乘客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能量匕首,匕首发出微弱的能量光芒,他恶狠狠地向另一个乘客刺去!
陈奕龙心中一紧,他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暴力冲突。周围的乘客们有的发出一声惊呼,有的则面无表情地看着。
就在能量匕首即将刺中另一名乘客时,一个身材高大、脸上有一道明显疤痕的人类船员走了过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猛地伸出手,用粗糙的手掌握住了那个挥舞匕首的异族乘客的手腕。他的力量非常大,异族乘客的手腕被捏得发出“咔咔”的声音。
“规矩。”疤脸船员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船上,不许动刀动枪。”
异族乘客痛苦地叫了一声,但疤脸船员的手纹丝不动。周围的乘客们看到这一幕,眼神中流露出对疤脸船员的忌惮。
最终,在疤脸船员的制止下,这场冲突平息了。挥舞匕首的异族乘客被没收了匕首,并被警告如果再犯,就首接扔进真空里。两个乘客虽然不再争吵,但依然互相怒视着。
陈奕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里感到一阵后怕。边缘星带的生存法则,比他想象的要 brutal得多。没有规章制度,没有警察,只有赤裸裸的力量和少数的“规矩”。疤脸船员的出现,让他初步了解了船上真正的“规矩”和力量掌控者。
这次冲突也让他思考,在这样的环境中,他应该如何保护自己?他没有强大的武力,他能依靠的,依然是他最熟悉的——智慧,以及那些看似不起眼的废品。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工具袋,里面装着他的“恶臭武器”。或许,在某些时候,这种非致命但能制造混乱的手段,比真正的武器更有效。
他继续观察着船上的其他人。他注意到一些乘客之间的交流更加隐秘,他们眼神交流,或者用手势沟通,似乎在进行某种秘密的交易或传递信息。他甚至隐约听到了一些关于“垃圾星”、“拾荒者联盟”、“虚空遗物”等关键词,这些都与他在普罗斯佩拉获得的零散信息吻合,也让他对接下来的旅程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他尝试用改装终端偷偷扫描周围的环境,试图捕捉一些无线信号或能量波动。终端屏幕上显示出各种杂乱的信号,大部分是加密的通讯,但其中夹杂着一些他无法识别的能量波动,有些微弱,有些则异常强烈。这些波动可能来自于船上乘客的个人设备,也可能来自于他们本身(比如,船上是否有灵能者?)。这让他想起了那位在普罗斯佩拉遇到的神秘灵能者。边缘星带,似乎也是各种超自然力量汇聚的地方。
他注意到,船舱内部的某些区域似乎是船员的私人区域,乘客无法进入。他还注意到一些乘客在船舱的某些角落进行私密的活动,比如检查货物,或者低声交流。他将这些信息都记在了心里,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中,了解每一个角落,了解每一个人的习惯,可能都是生存的关键。
随着航行继续,船舱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人们开始各自忙碌,或者休息。陈奕龙找了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靠着冰冷的金属壁,闭上眼睛,试图消化今天经历的一切。他离开了普罗斯佩拉,来到了黑市运输船,见识了边缘星带生存法则的残酷,也初步了解了这个新环境的复杂。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边缘星带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和机遇,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运用他的全部智慧和才能,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并找到属于他的“废品宝库”和通往更广阔宇宙的道路。
他摸了摸怀里藏着的七彩晶体(如果他成功带上船的话),那枚小小的晶体,是他在废品处理区无意中触及到的神秘力量的象征。现在,他将它带入了边缘星带,或许,它能帮助他解开更多关于这个宇宙的谜团。
远处,船舱内部依然回响着低语和轰鸣声,运输船在黑暗的星海中孤独地航行。陈奕龙知道,他的星际冒险,己经真正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