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敌依旧骑在他的黑色战马之上,神情平静,目光深邃,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
然而,随着大军的不断深入,他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里,渐渐地,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太安静了。
实在是……太安静了。
按照地图上的标注,前方三里外,便是一座名为“李家村”的村庄,足有上百户人家。
可此时,大军距离村口己不足一里,却听不到一丝一毫的……人烟之声。
没有鸡鸣狗吠。
没有炊烟袅袅。
甚至……连一丝风吹草动的声音都没有。
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他们玄甲军那压抑得让人窒息的脚步声。
“将军!”
身旁的副将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催马上前,眉头紧锁。
“情况似乎有些诡异。”
“这李家村……安静得像是座鬼村!”
赵无敌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做了一个手势。
“咚——”
身后那片黑色的洪流,瞬间停止!
五万人的军队,令行禁止,竟发不出一丝杂音!
“派一队斥候,前去探查。”
赵无敌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
十余名精锐斥候,如鬼魅般脱离大队,朝着那死寂的村庄飞速掠去。
片刻之后,斥候飞马而回。
“报!将军!”
“村内……无人!”
“什么?”
副将大吃一惊。
“一个人都没有?”
“是的,将军!”
斥候的脸上,也充满了困惑。
“整个村子,空空荡荡,别说是人,连一只鸡,一条狗都没看见!”
“房屋呢?”
赵无敌终于开口问道。
“房屋完好,没有被焚烧或破坏的痕迹,只是……家家户户的门都敞开着,里面的东西……也基本都搬空了。”
赵无敌的眉头,终于,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寻常百姓,若是听闻大军将至,即便是逃难,也断然不会是这般光景!
仓皇出逃,必然会留下许多来不及带走的家当,现场也必定一片狼藉。
可现在,斥候的回报却是……搬空了?
这听起来,不像是逃难,倒像是……搬家?
“进村!”
赵无敌一夹马腹,率先朝着那诡异的村庄行去。
大军随之开拔,缓缓涌入了这座死寂的村庄。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身经百战的玄甲军士兵,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正如斥候所言,整个村子,空了。
家家户户的房门都大敞着,寒风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穿梭,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哭泣。
地上,看不到一丝血迹。
空气中,也没有任何厮杀过的味道。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
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将军,您看!”
副将指着一户人家的院子,惊疑不定地喊道。
赵无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户人家的院墙边,一个用来喂猪的石槽里,干干净净,连一滴泔水都没有。
旁边,几间鸡舍的门也敞开着,里面铺着的干草,却还很新。
这说明,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养着猪,养着鸡。
可现在,它们都凭空消失了!
赵无敌翻身下马,走进一间屋子。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桌子,几条板凳,还有一个己经冰冷的土炕。
桌子上,甚至还摆着一副没有吃完的碗筷,碗里的残羹己经结了一层薄冰。
可诡异的是,除了这副碗筷,整个屋子里,但凡是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锅碗瓢盆,被褥衣物,全都不见了!
连墙角堆着的一小堆柴火,都被人拿得一干二净!
赵无敌伸出戴着甲胄的手,摸了一下冰冷的锅台,又捻起一点灶膛里的灰烬。
“灰烬……尚有余温。”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人,是今天早上才走的。”
“而且,走得并不匆忙。”
副将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难道是那韩云,提前得到了消息,将这满村的百姓,全都给屠了?”
这似乎是唯一的解释了!
为了不给大军留下任何补给,那个丧心病狂的韩云,竟然对自己治下的百姓,痛下杀手!
“不。”
赵无敌缓缓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他指着门口一个被丢弃的拨浪鼓,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若是屠村,何必带走锅碗瓢盆?”
“若是强掳,又何必留下这孩童的玩具?”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空荡荡的村庄,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凝重。
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场面。
一种,完全超出了他所有战争经验的……诡异局面。
前方,仿佛有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正悄然张开。
而他,和他引以为傲的五万玄甲军,正一步一步,走向那片未知的黑暗。
一种久违的,名为“不安”的情绪,开始在他心中,悄然滋生。
赵无敌站在空无一人的村庄中央,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眉心拧成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川字。
他的脚下,是冰冷的土地。
他的西周,是死寂的房屋。
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里,映照出的,是一种他戎马半生,从未见过的诡异景象。
这不合常理!
战争,他懂。
杀戮,他懂。
恐惧,他也懂。
可眼前这一切,他不懂!
“将军!”
副将催马来到他身边,那张粗犷的脸上写满了无法理解的惊疑。
“这……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末将带人搜遍了,别说人了,连根毛都没剩下!可这房子、这地……都好好的啊!”
“难道是……闹鬼了不成?”
副将说出这个荒谬的猜测时,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可除了这个,他实在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了!
赵无敌没有理会他,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村口那条被无数车轮碾压过的土路。
那路上的车辙,又深又密,清晰地向着一个方向延伸,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车辙很深,说明马车上装满了重物。”
赵无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辙印之间,还有大量的脚印,男女老少,皆有。”
“这说明,他们是举村迁徙。”
“你看这地上的痕迹,不乱,不杂,井然有序。这说明,他们走的时候,不慌不忙,甚至……”
赵无敌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甚至,是满怀期待。”
满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