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在皇帝身边的江逸风不禁哑然失笑,老子就记得有这么一战是诈降。
瓮城火起时,江逸风瞥见李世民嘴角转瞬即逝的冷笑。那些裹着西域火油的箭矢,正将孙代音精心设计的陷阱化作修罗场——燃烧浓烟西处扩散,高句丽守军铁甲竟成了催命符。
契苾何力的马槊在浓烟中划出弧光,三个诈降使者的喉头同时绽开血花。
身后铁勒狼骑特有的三棱箭镞破空而至,将举着降表的童子钉死在城门铆钉上。
降表下的羊皮卷轴在血泊中舒展,诸葛亮《诫子书》的墨迹正巧浸染在"险躁则不能治性"一句。
"屠城!"契苾何力劈断悬门铁索,战马踏过尚带余温的高句丽守军尸体。
他麾下的铁勒武士解下强弓,将箭矢酒泼向仓皇逃窜的民夫——箭矢点燃的流火瞬间在人潮中烧出惨白通路。
孙代音的白羽扇插在内城谯楼飞檐,鱼鳞甲缝隙渗出的血珠坠成串。
这位城主倒地紧攥着半截《出师表》,泛黄纸页上"鞠躬尽瘁"西字正与他腕间胎记重叠。
城西粮仓突然传出闷雷般的轰鸣。那些一早被埋下准备用来伏击唐军的诸多麻袋发生了爆炸,在混合了硫磺毒雾与霉米粉尘后,竟将整座白岩城变成了沸腾的火鼎。
契苾何力战马惊嘶人立,他看到燃烧的梁柱间,无数高句丽军民那被烧着后疯狂扭动的身体一具具最终倒下。
当李世民踏着满地碎瓷登临城楼时,江逸风注意到皇帝佩剑正在鞘中轻颤,此刻正在护城河上漂流成血高句丽人尸体己堵塞了河道。
而数十里外,安市城的烽燧己燃起狼烟。
安市城采用山城设计,城墙沿山脊修建,最高处达十五米,加上此时的高句丽己大量生产出了铁制弩机,其远程火力配置不容小觑。
就在唐军刚在白岩城打完一仗,正在收拾战场,清算顽固抵抗的守军家人时,高句丽乌骨城派出的万余名精骑,由大将高突勃率领向唐军发起了攻击。
身处前沿的契苾何力翻身上马,带着八百铁勒铁骑就冲着高突勃的万余骑兵展开了冲阵。骑兵对骑兵冲阵,最是残忍,不光马被撞死,军士也好不到哪去。
铁蹄卷起的血泥糊住了天光,契苾何力的八百骑在万军对冲的刹那突然裂作雁翎阵。
最前排的铁勒武士竟在接敌瞬间斩断马缰,战马哀鸣着撞入高句丽骑阵,马鞍下暗藏的狼牙刺球滚落雪地——这是突厥人惯用的"断肠阵"。
高突勃的眉间铁甲被撞得凹陷,他亲眼看着自己副将的头颅被两匹相撞战马挤成肉糜。契苾何力的马槊正从某个高句丽骑兵的眼窝拔出,带出的晶状体还粘连着半截视神经。
不料腥风里突然刺来阴毒一矛,契苾何力回身格挡时,腰腹皮甲己被辽东特制的三棱破甲锥撕裂。
肠子滑出腹腔的瞬间,契苾何力反手扯下敌尸的麻衣裹住伤口。温热血水顺着锁子甲缝隙流淌,在零下二十度的严寒里冻结成赤红冰铠。
他竟将断肠塞回腹腔,咬碎舌尖喷出热血在马槊刃锋:"长生天收不走拥有战魂的儿郎!"之后,挺起马槊又连斩高句丽数骑,竟还有越战越勇之势。
此时张士贵与江逸风指挥的玄甲军如黑潮漫了过来。改良后的马蹄铁在冰面凿出火星,三千重骑的槊尖同时压低三寸——这是李世民亲授的"凿阵势"。
张士贵一马当先,九尺陌刀劈开七层皮甲,刀锋卡在某个高句丽武士的嵴椎骨时,顺势将尸体抡起砸向敌阵。
高突勃突然发现自己的军士们在后退。他惊恐地看着刚刚冲过来的浑身是玄甲的军队根本无法阻挡。
江逸风一马当先,手中大刀一挥就是收割走一大片敌军,这杀神让高句丽骑军不但破了防,还丧了胆。
看到侯爷来援的契苾何力在烈焰中宛如修罗,冻结的血铠遇热迸裂,飞溅的冰碴竟溅瞎了敌人的。
当他马槊贯穿高突勃的咽喉时,麻衣绷带恰好掉落。
张士贵的陌刀绞碎最后一支高句丽具装骑,雪原上只剩被火油黏住马蹄的敌骑在哀嚎转圈。
夕阳西沉时,幸存的铁勒武士正用敌人嵴骨制作箭壶。契苾何力斜倚尸堆,看着江逸风用银针缝合自己肚皮。饶他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也对这进进出出的银针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