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承乾的谋反，让原本定在春社日的蹴鞠比赛变得遥遥无期。
承香殿的沉香混着血腥气，李承乾的跛足踏过青砖时发出“咯吱”异响。
他腰间金带钩刮擦着殿柱上的《秦王破阵乐》浮雕，划痕正停在武德九年六月西日玄武门的位置。
李世民背对殿门，手中着长乐公主未抄完的《工尺谱》，纸页间夹着支断弦的琵琶拨子——那是承乾八岁时，为病中的长孙皇后奏《清商调》所用。
“儿臣参见陛下。”承乾的笑声嘶哑如锈刀刮骨，他故意将瘸腿重重磕在金砖上，“父皇可要查验？东宫地窖的火药还剩三百斤，够把承香殿炸成第二个玄武门！”
李世民猛然转身，手中《工尺谱》的墨迹被攥得模糊：“逆子！要不是你母后临终前攥着你的抓周印，求朕...”
“求陛下莫让承乾步您后尘？”太子突然扯开锦袍，胸口狰狞的烫痕拼出“弑”字，“贞观七年围猎，那匹惊马为何偏偏冲向儿臣？
父皇的玄甲卫当时就藏在白桦林吧？”他踉跄扑向御案，案头鎏金烛台映出扭曲的面容，“就像您当年在建宁池畔对隐太子。。。。。”
“住嘴！”
帝王手中忽然寒光乍现——那是承乾周岁时抓过的金错刀。刀尖抵住太子喉头时，一滴血珠坠在《工尺谱》上：“你以为朕不知你与称心的龌龊？你以为朕愿意看嫡长子成了瘸虎...”
“瘸虎？”承乾突然癫笑，扯断腰间蹀躞带，十二枚金扣滚落满地，“父皇可知称心如何教儿臣止痛？”他撕开裤管露出溃烂的膝盖，“他说要学您玄武门后的手段——越是痛极，越要放声大笑！”
李世民的手忽然颤抖。刀锋映出承乾眼角的纹路，竟与长孙皇后临终前的病容重叠。
他想起武德九年的雨夜，建成中箭时也曾这样盯着他，血沫里的那句话，如今他终于听懂了，应是“二郎，你也会有的。。。。。”
殿外忽起惊雷，暴雨冲刷着承香殿的琉璃瓦。李承乾突然抓起断弦琵琶，瘸腿踢开宫人呈上的胡椅：“父皇，作为太子，儿臣之前可曾做错过什么？”
李世民的金错刀突然转向，劈碎案头玉镇纸。飞溅的玉屑中，他看见八岁的承乾在立政殿背书，长孙皇后将“仁”字绣进他的束发巾。而今那锦巾正系在太子腕上，浸满称心的血。
“来人...”帝王的嘶吼被雷声吞没，“将太子...将承乾...带下去。”
千牛卫拉着李承乾出去时，他不停的大吼：“孤可曾做错了什么？孤可曾做错了什么？孤可曾做错了什么？”
帝王瘫坐在龙椅之上，把头深深埋进了双膝，是啊，作为太子他真的没做错过什么，批阅奏折，管理东宫。都是自己亲近李泰后，这太子才开始做错事。
“传朕口谕，让长孙无忌与褚遂良，汇同大理寺与刑部复核太子谋反一案，大理寺负责法律定罪，刑部复核证据。”
“诺，”王德刚准备转身，李世民又说道：“加一人，让江逸风也去同审。”
王德急忙去传旨，李世民就静静的坐在那，虽说御史台主导的初审己能充分的给太子谋反案定性，但李世民还是心中不信，还怀有一丝侥幸，毕竟高明从小就是很守规矩的孩子。
让江逸风同审，就能保住太子的性命，这可是观音婢生前最喜爱的孩子。
长孙无忌接到圣旨后，眉头紧锁，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太子谋反一案，御史台初审己有定论，如今皇帝却要求复核，还特意加了江逸风同审，这其中的深意耐人寻味。
他深知皇帝对太子或许还有一丝不忍，可自己身为重臣，在朝堂之上立场举足轻重，这案子该如何审，必须要摸准皇帝的心思。
思索良久，他决定去江府一趟，探探江逸风的口风，毕竟那小子油滑过人。
与此同时，褚遂良也在府中反复思量。他一向以忠首敢谏著称，对于太子谋反之事，他心中也有自己的判断。
但皇帝的旨意不可违抗，让江逸风参与同审，想必是有其用意。褚遂良收拾了一番，也朝着江府而去。
长孙无忌与褚遂良踏入江府时，檐角的铜铃正被夜风撞出细碎的清响。江逸风命人点上烛火，三人围坐案前，案角一方青铜瑞兽香炉腾起袅袅青烟。
长孙无忌轻叩茶盏，率先打破沉寂："陛下命我等复核东宫案，江大人对此案卷宗可曾细究？"他从袖中抽出一卷帛书，其上赫然列着太子私调禁军的铁证。
江逸风却将那卷帛书轻轻推开到一边，“皇上既然要本侯同审，就只有一种意思。”
闻言，长孙无忌与褚遂良眼中一闪，这小子果然有东西，
褚遂良率先沉不住气：“还望江侯指点一二。”
看着眼前两人那急切的目光，江逸风不慌不忙先喝了一口茶，“两位应该知晓，长孙皇后生前曾叮嘱在下，务必保护好李家子嗣。”
长孙无忌点点头，表明确有此事，“那当下我等应该如何审？”
江逸风深吸一口气：“东宫的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及其副职没能教导好太子，必要追其重罪，至于说实务官员以及轮值讲官：于志宁、李百药、杜正伦、孔颖达、张玄素、房玄龄、魏征、刘洎、岑文本、马周等，可以从轻责罚。
那侯君集与李元昌肯定是煽动，蛊惑太子的主谋，定的罪自然是越重越好，只有如此，太子这边的罪才好定论，才能避免死罪，换句话说，就让太子安静的去做个富家翁也没有什么不好。
那些詹事府、左右春坊、三寺、十率府的官员，降职后调出长安到各地便可。”
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对视一眼，都觉得江逸风的这法子甚好。
“如此，就按江侯说的办理，我等也能省事不少。”长孙无忌内心也很赞同这样做。
“还有一事得麻烦长孙司徒去做，”江逸风看着长孙无忌，
“但说无妨，”
“魏王那要敲打一下，别落井下石，害了太子的命对咱三都不是件好事。”江逸风手指敲打着桌案。
“这就由老夫去说吧，想来日后魏王为太子，这点肚量还是要有的，”长孙无忌应了这事。
“那就劳烦长孙司徒了。”褚遂良心里挺高兴，这趟江府没白来，自己办了差，又落个清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