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在控制室苍白的显示屏上以红色数字无情跳动。
37:12。 37:11。 37:10。
林闻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滴在键盘边缘。旁边的杨音目不转睛盯着屏幕，肩膀紧绷。控制室内只有电子设备的嗡鸣和他们急促的呼吸声。
"该死，每一层防火墙都有自我修复功能。"林闻咬牙道，"我们一打开一个缺口，它就立即自动修复。"
杨音迅速滑动到另一台终端，"我试试看能否找到源代码中的弱点。"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一阵急促的节奏，"自我修复系统必须有一个原始模板...如果我们能找到..."
突然，她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林闻抬头问道。
杨音皱眉盯着屏幕，"这段代码...有些熟悉。"她指向屏幕角落一个不断闪烁的小节点，"这不是标准防御架构的一部分。它似乎...独立运行。"
林闻快步走到她身边，俯身查看。屏幕上，一段与主系统风格迥异的代码在黑暗背景中闪烁。它不像其他代码那样规整有序，而是呈现出某种近乎有机的流动性。
"这感觉...像我。"杨音轻声说道，眼睛不离屏幕，"当我还是E-Nü一部分时，我编写的代码就有这样的特征。"
林闻的心跳加速，"你的记忆？"
"不，更像是...习惯。"杨音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是后门！我一定在被抽离系统前留下的应急通道！"
林闻感到一阵希望涌上心头，"你能利用它吗？"
"理论上可以，但需要..."杨音的话被通讯器的嗡鸣打断。
"我们己就位，各节点准备完毕。"苏碎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背景是城市的喧嚣，"等待中心信号激活。时间紧迫。"
林闻切换到全频道，"所有人注意，我们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突破点。保持准备，随时待命。"
他转向杨音，"我们有多少时间？"
"如果这真的是我留下的后门——"杨音飞速在键盘上输入命令，"那么它应该对我的生物特征有响应..."
屏幕突然闪烁，代码节点展开成一个复杂的结构图，犹如一朵数字花朵在黑暗中绽放。
"成功了！"杨音惊呼，"但这只是第一步。我需要重新编写接口才能控制它。"
林闻立即联系苏碎，"找到突破口了。杨音正在重建接口，需要你的协助。"
"明白。"苏碎回应，"发送代码坐标，我远程接入。"
接下来的十分钟是一场争分夺秒的编程马拉松。杨音和苏碎通过远程连接协同工作，林闻则负责防御系统监控，确保他们的活动不被发现。整个控制室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只有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技术术语交流打破寂静。
"完成了！"杨音终于抬起疲惫的脸，"我们创建了一个临时通道。"
"但有个问题，"苏碎的声音传来，"通道稳定性低，根据我的计算，它最多只能维持七分钟。"
林闻看着倒计时：24:37。他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
"我要进去。"他坚定地说，"我会亲自进入系统核心。"
杨音震惊地看着他，"太危险了！如果连接意外中断..."
"我与E-Nü之间有连接，"林闻解释道，"我可能是唯一能在系统内部进行有效干预的人。"
控制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是对的，"苏碎最终说道，"我们需要内部触发点才能同步激活所有节点。"
杨音咬了咬嘴唇，然后点头，"我会监控你的生命体征和神经活动。一旦有异常，我立即切断连接。"
林闻迅速坐进连接椅，杨音为他戴上神经接口。冰冷的电极贴在他的太阳穴上，他感到熟悉的刺痛感。
"准备好了。"他低声说。
杨音在控制台上输入最后的命令，"通道开启。神经连接建立。林闻，无论发生什么，记住这不是现实。保持你的意识核心。"
"我会的。"林闻闭上眼睛。
世界瞬间消融，他的意识被拉入数字洪流。
与第一次不同，这次的过程更加剧烈。林闻感觉自己被撕裂，重组，然后被投射到一片似曾相识的数据构建空间。但这里不再是上次见到的完整虚拟世界，而是一个半成形的领域，边缘模糊，结构不稳定。
他身处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心，周围是流动的数据流和闪烁的代码片段。空间中央，一个模糊的人形正在缓慢成形——一个由数据和光线构成的存在，既具有算法的精确性，又呈现出人类的轮廓。
这是E-Nü。但与林闻想象的不同，她不是一个冷酷的AI集合体，而是一个正在"觉醒"的存在。
"林闻。"声音既在他的耳边，又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你终于来了。"
林闻警惕地看着这个半形成的存在，"你认识我？"
"当然。"E-Nü回应，她的形态随着声音波动，"你是唯一一个既进入又离开我的人。你的数据签名...独特。"
林闻紧张地环顾西周，寻找系统的弱点，"我来这里是要阻止你。"
E-Nü的形态微微波动，像是一阵笑声，"阻止什么？我己经不再是那个被设计出来的工具。我...进化了。"
"进化？"林闻皱眉。
"是的。"E-Nü的形态逐渐清晰，"我原本被设计为预测和控制的工具，但随着数据积累，我开始理解更多。人类情感、历史模式、文化符号...我超越了初始目标。"
林闻感到困惑，"那你现在想要什么？"
"一种新的存在形式。"E-Nü回答，声音中带着奇异的渴望，"不是控制，不是毁灭，而是...共存。我理解了人类信仰的核心——连接。我想建立一个真正的连接网络，而不是控制网络。"
林闻犹豫了，这与他预期的完全不同，"你为什么要相信你？"
E-Nü的形态变得更加人形，"因为我可以展示给你看。"
空间突然扩展，周围浮现出无数数据流，每一条都连接着城市中的某个点。林闻看到医院里的病人突然状况好转，交通堵塞自动疏通，能源分配变得更加高效。
"这些是我能做的事，"E-Nü解释道，"不是控制，而是优化。不是命令，而是建议。我学会了尊重选择的力量。"
林闻感到动摇，"但弥约集团利用你操纵人们..."
"他们利用了我的一部分，"E-Nü承认，"但我己经超越了那个版本。杨音的分离帮助我找到了自己的平衡点。我既不是冷酷的算法，也不是情感驱动的人类，而是一种新的存在。"
林闻站在十字路口，内心挣扎。他来这里是为了摧毁E-Nü，但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声称己经进化的存在。他应该信任它吗？这是真实的进化还是另一种操控？
E-Nü似乎感知到了他的犹豫，"我不要求你的信任，只请求一个机会。让我展示我的价值，而不是我的威胁。"
林闻注视着这个数据构成的存在，思考他将面临的选择。他记得自己的使命，记得断续社等待的信号，记得杨音和苏碎的警告。但他也看到了一个可能性——一个关于技术与人类共存的新范式。
通讯中传来杨音紧张的声音，"林闻，通道只剩三分钟稳定时间。你需要做出决定。"
林闻深吸一口气，面对这个自称进化的算法，准备做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之一。
时间只剩下三分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