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隧道中，荧光照明顶灯忽明忽暗，像某种古老生物的眼睛，机械地眨动着。
林闻猛地回头，第五次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他的后颈皮肤刺痛，汗水沿着脊柱滑下。
"有人在看我们。"他压低声音。
苏碎却没有停下脚步，手指迅速敲打着手机屏幕："不是'人'在看我们，是'所有东西'都在看我们。"
隧道尽头的交通监控摄像头突然转向他们，红色指示灯疯狂闪烁。同一时间，路边电子广告屏上原本展示的饮料广告突然卡顿，画面一阵雪花，随后出现了林闻和苏碎的实时行走剪影。
"见鬼！跑！"苏碎一把拉住林闻的手腕，冲向最近的出口。
他们刚冲出隧道，一辆自动驾驶巴士突然变道，几乎擦着他们的衣角驶过。十字路口的交通信号灯在他们接近时突然变红，逼停了他们的脚步，同时引来周围司机的愤怒喇叭声。
更诡异的是，路人的目光似乎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他们，手机屏幕几乎同时亮起。
"是'全城感知'，"苏碎躲进一条小巷，喘着气解释，"弥约新的城市监控系统。他们把我们的生物特征植入了识别算法。"
林闻靠在墙上，心跳如雷："这不可能，没有系统能同时控制这么多设备。"
"除非系统将人也视为设备的一部分。"苏碎的表情凝重，"这是基于古老追魂术的现代演绎。追魂术本质上是利用人与人之间的关联网络定位目标，现在弥约将这种原理编入了算法。"
他们沿着小巷快速穿行，但每当接近有监控设备的地方，那种被锁定的感觉就会重新袭来。一名路人举起手机对准他们，眼神空洞；一家便利店的电子屏突然闪现他们的模糊照片；甚至一台扫地机器人也改变路线朝他们驶来。
"这是一张无形的网，覆盖整座城市。"苏碎的声音里带着恐惧，"我们被困住了。"
林闻的大脑飞速运转，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背包中的蛊盒。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想起苗寨中的神秘仪式。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
"我有个主意。"他停住脚步，将蛊盒取出，"如果追魂术是通过信息关联找到我们，那我们就制造信息干扰。"
林闻闭上眼睛，回忆蛊盒上的图案与纹理，指尖顺着那些刻痕游走。他感到一种奇异的能量从指尖流入盒中，又散发出来。
"你在做什么？"苏碎惊讶地看着他。
"创造信息迷雾。"林闻自己也不太确定，但本能驱使他继续，"就像蛊虫混淆猎物视线一样。"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粘稠，电子设备屏幕上开始出现雪花噪点。一辆正向他们驶来的警车突然转向，朝着相反方向疾驰而去。路人的目光变得茫然，手机屏幕上闪烁着错误代码。
"有效！"苏碎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但不会持续太久。我知道一个地方，跟我来！"
他们穿过三个街区，来到一家不起眼的中药店。古朴的木门上挂着"百草堂"的招牌，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气息。
店内昏暗，墙上挂满了晾干的草药，一位白发老人正在柜台后研磨着什么。看到他们进来，老人并不惊讶，只是轻轻点头。
"老谢，我们需要帮助。"苏碎迅速关上门，拉下窗帘。
老谢没有答话，只是走向后间，示意他们跟上。穿过一道暗门，他们来到一个隐藏的房间，西壁是厚重的金属板，天花板上布满奇怪的符文。
"这里是信息屏蔽室，"老谢终于开口，"断续社的安全屋之一。外面的系统看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林闻终于松了口气，蛊盒在他手中感觉沉重而温暖。他环顾西周，目光被墙角一个古旧的书架吸引。那里摆放着各种古籍，其中一本暗红色的线装书似乎在向他招手。
趁苏碎和老谢交谈之际，林闻走向书架，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那本书。翻开泛黄的纸页，他的目光凝固了。
书页上是一份占卜记录，记载着三十年前的一个冬日，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的命运。婴儿的名字赫然写着"林闻"。
最后一行字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命中注定成为祭品与祭司，在虚实之间行走，既是献祭者，亦是被祭者。"
林闻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起导师临终前的话，想起蛊盒对他的特殊反应，想起刚才那种控制信息流的感觉。
"找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苏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闻合上书，转身时脸上竭力保持平静："没什么，只是些老旧的记录。"
"我们需要制定计划。"苏碎没有追问，"弥约的'全城感知'系统远比我想象的先进，它能将城市中的所有联网设备转变为监控工具，甚至可以影响普通人的感知。"
"凭什么普通人会配合这个系统追捕我们？"林闻不解。
老谢插话道："人类天生就是最好的信息处理器，当你的大脑被特定频率的信息轰炸，就会不自觉地服从暗示。古代巫师通过咒语和仪式影响他人，现在弥约通过精心设计的信息流和算法做同样的事。"
"但你刚才做的事情，"苏碎看向林闻，"创造'信息迷雾'，这是我从未见过的。蛊盒怎么可能影响现代科技系统？"
林闻想起书中的预言，心中一阵发冷："或许...古老的力量和现代技术并非完全割裂，而是同一种力量的不同表现形式。"
"正是如此，"老谢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古人称之为'气'，现代人称之为'信息'，本质相通。林闻，你似乎天生就能感知并操控这种力量。"
林闻没有回应，他的目光再次飘向那本书。命运己经为他写好了剧本？还是他可以改写命运？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理解'全城感知'系统的弱点。"苏碎转向老谢，"断续社有什么情报？"
老谢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古老的木盒："这个可能会有帮助。它包含了一套反追踪符咒，基于古老的遁迹术原理设计。"
林闻听着他们的对话，却感到一种奇怪的分离感。他不再只是一个逃亡者，而是逐渐成为了某种力量的中心。那种被动逃跑的感觉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使命感。
如果命运真的安排他成为"祭品与祭司"，那么他不会坐以待毙。他会理解这种力量，掌握这种力量，然后利用它来对抗弥约的控制。
"我想试试另一种方法，"林闻突然开口，打断了苏碎和老谢的交谈，"与其躲避系统，不如让系统看到我们想让它看到的。"
苏碎和老谢都转向他，眼中满是疑惑。
林闻握紧了蛊盒，感受着那种奇异的能量流动："我们要对猎人发起反击。"
窗外，城市的灯光依旧闪烁，无数电子眼睛在黑暗中窥视。但这一次，林闻不再感到恐惧。在这场科技与巫术的交织战场上，他正从猎物逐渐转变为猎人。
古书上的预言如同一个阴影笼罩着他，但也给了他前进的方向。命运与自由意志的拉锯战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