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儿，你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
少年书童回到小楼，观山山儿回过视线。
两楼只隔了一条街，观山山儿虽然听不清少年书童在酒楼中说了什么，但她看见了陶涯眼中的失望，看见了陶涯脸上的那种索然无味。
更看见了陶涯将原本手不释卷的《观山行》扔进了汤碗之中。
少年书童自是聪慧的，想了想前后，又想了想自己刚才突然的失态，隐约明白了什么。
少年书童神情僵硬。
“你真做了什么？”观山山儿蹙眉。
少年书童嗫嚅良久，终究还是把自己刚才的心思说了出来。
观山山儿恼怒，然后沉默，然后叹息。
她走进屋内，将重新写好的“天下何人配红衣”几个字污去。现在，她也污秽了自己眼中的那一抹画卷。
不配写红衣。
观山山儿没有责怪少年书童，毕竟，这是个眼里只有她，再装不下世间万物的少年。
观山山儿也没有下楼去追上陶涯。按理说她总该是要去赔礼道歉的，但如此一来，却只能更将陶涯拖进少年书童的那一番心思之中。
或许，只有让唐远舟罢手，才能阻止这一场是非。
观山山儿下了楼，追上了另一个己经转出巷口，准备尾随陶涯出渡口的书童。
“先生拦我做什么，还请让开。”
另一个书童冷冷的看着观山山儿。
“我有话要对唐公子说，还请去把唐公子请来。”
观山山儿说道。
“先生要见少爷，自去便是，何故非要我去请。”
另一个书童向身边人递了个眼色。
“你们追去，只会是送死。”观山山儿，看着眼前一群凶神恶煞的背刀人。
“先生是真会说笑，他不过一个装腔作势的凡人而己。”另一个书童讥讽：
“先生就不要用这种幼稚的手段来阻止我了。”
说罢，不再管观山山儿，越过女子就走。
“你告诉唐远舟，我答应嫁给他。”观山而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清冷：
“前提是，你们不准去招惹他。”
“什么？”
另一个书童回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多少年了？自家少爷手段用尽百般讨好都得不到一个笑脸，却这就答应了？
“先生？！”
追来的少年书童脱口失声，怔怔愣愣，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家先生的背影。
为什么？为什么会答应？怎么能答应？！
都己经坚持了这么久，都不惜与自家爹娘决裂，现在凭什么就答应！！
少年书童的眼中瞬间爬满了血丝。
他目眦欲裂的盯着眼前的所有人，盯着远处那一袭红衣。
是因为他吗，就因为不想让他沾惹这些是非吗！
少年书童嘶哑咆哮：
“他肯定有杀了唐远舟的能力，肯定有自保的能力，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就算他最后死了，又怎么样？！”
“这腌臜世界因为这样的事情死的人有多少？！凭什么就不能有他！！”
观山山儿沉默的听着，没有阻止，没有斥责。
她只是叹息，叹息连从小跟在她身边的书童，都不明白，陶涯眼中的那种“自由”，那种恣意的无拘无束，对她来说何其的弥足珍贵。
哪怕，那并不属于她；哪怕，她只是看见。
…………
陶涯提着一大堆的食盒，进了书肆，带着之前买好的一堆书向着渡口外走去。
“公子，公子，还有观山先生的书，你忘了拿！”
书肆掌柜追出门，扬着手中的书高声呼喊。
然而，哪里还有陶涯的身影。
渡口外，陶涯喊了声“死鹅”。
一只胖大鹅动荡着一江水浪，哗啦一下冒出头。
临近年关，陶涯本想着是不是在这渡口寻个地方过节守岁，毕竟，这唐家渡口人多热闹。
却没成想，被一个书童的一个念头，弄得索然无味。
“鹅！”
鹅鹅鹅背上，陶涯将一堆食盒打开，鹅鹅鹅像是饿死鹅投胎一般，一头扎进了一个个食盒当中。
身体随着江水而流，也不管经过唐家渡口时，各种船上，以及岸边楼上人的指指点点和惊声尖叫。
：鹅鹅我都馋虫上脑了，还管你惊奇不惊奇？害怕不害怕？
“鹅！”
鹅鹅鹅将所有食盒扫荡一空，又啄开大葫芦嘴灌了一口能毒死大宗师的酒。
舒爽又清口。
然后身上一抖，所有空食盒都被抛进了江水中。属于是，吃饱喝足，翻脸不认盒。
“鹅呀，你说今年过年，咱找个什么地方过？”
陶涯靠坐在大葫芦旁，从一捆书中随手抽了一本翻开。
看了看著书人，嗯，“婉约姑娘”，好名字。
“鹅~”
鹅鹅鹅回头看了一眼仅剩的一个陶瓷石盒。
里面飘来的是浓浓的火锅锅底香味。
：随便找个地方过呗，只要有火锅就成。
“鹅鹅？”鹅鹅鹅忽然想起：
烟花呢？没有烟花吗？
虽然曾经有着被炮竹捆着炸，被烟火怼着屁股崩的惨痛经历，但并不妨碍鹅鹅鹅对烟花的喜爱。
“烟花？”
陶涯眼中炁雾浮凝，扫了一眼，身形一个闪烁去来，手中便多了一捆烟花。
临近过年，又是渡口，烟花炮竹自然是不缺的。
江上缓缓飘了两三里，几艘追在后面看热闹的楼船当中，一艘船缓缓排开众船追了上来。
船上不是别人，正是唐家大少爷唐远舟，以及另一个书童，以及，专门被另一个书童强行拉来的少年书童。
少年书童还红着眼，死死的攥着手。
满是血丝的眼中在看见陶涯后，又掺杂着了一丝希冀期望。
“阁下倒是有着一只让人惊奇的大鹅。”
唐远舟负手身后，看了看大鹅，换做一副高姿态的看着陶涯：
“阁下放心，唐远舟就是来看看，没有别的意思，不用担心唐某把阁下怎么样。”
“毕竟一介凡人，还当不得唐某出手。”
他将一手搭在船栏杆上，笑了笑：
“说来，唐某还要感谢阁下，若不是你，山儿也不会这么快答应嫁给唐某。”
他道：
“正式介绍一下，唐某唐远舟，唐家关唐家大公子。阁下若有空，可一定要来唐家坐坐。”
